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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那位若真想开恩,就不会把人扔来缚春楼,想必就是玩腻了,丢到这儿,好让一群人替他把人折磨死,他好担个宽容大方的名声。”
“伴君如伴虎啊,说不定那位就坐在哪儿,看沈玦怎么被玩死的呢。”
……
讨论一声接过一声,殷木槿听到耳朵里,却只抓住了“失忆”二字。
失忆吗?
似乎要佐证他的疑惑,沈玦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满盛着恐惧谨慎的瞳仁看到他的一瞬染上了一点亮光,仿若看到了救命稻草,沈玦又动了动手臂,尝试着撑起身子。
殷木槿皱了皱眉,沈玦不可能认不出他,看到他也不该是这般神情。
难道真的失忆了?
他想辨别是否是伪装,毕竟沈玦最擅长演戏。
可沈玦终于蓄起力气,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步一步,扶着桌子艰难地朝他走来。
他一时满心烦躁,没有头绪,找不到破绽,却也不敢尽信。
于正常人不过五六步的距离,沈玦走了很久,眉头深皱着,似乎脚下就是刀刃,每走一步都得忍受极大的痛苦。
终于临近。
殷木槿放在膝头的手开始发紧,不及他抬头,沈玦就彻底脱力,跌坐在地,膝盖撞向地面发出闷响,额头磕在他的膝头。
殷木槿好像闻到了血腥味,被脂粉酒气掩盖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手背被灼热的呼吸烘得发麻,他要抽开,却不知沈玦哪来的力气,紧紧抓住了他。
“松手。”他听见自己说。
他没料到,两人重逢,会以这两个字开场。
沈玦却摇头,滚烫的额头烧着他,艰难地喃喃:“不,不要……你行行好,我还不想死……你,买我好不好?”
沈玦仰头,眼睛里满是希冀和乞求。
沈玦竟然选中了他。
这个认知让殷木槿忍不住发笑。
沈玦怎么会生出他是个好人的错觉,是他眼里的讥讽不够明显,还是又不自觉流露出了心疼的神情?
明明要算的话,他才是最该寻仇的一个。
殷木槿垂眼,声音冷漠:“你认得我吗?”
沈玦茫然地摇头,摇完头又怕他不答应,努力往殷木槿的膝头靠了靠,嘴角僵硬地扯了两下,摆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他眼睛弯起来,像映着明月的潭水,看得人发醉。
沈玦笑的时候一边嘴角会有两个浅浅的小窝。
殷木槿以前总觉得,沈玦嘴角的小窝里肯定藏着他最爱吃的蜜饯,不然为什么什么每次沈玦一笑,他就觉得甜,也跟着笑。
可现在,他若是也笑,怕是会涌出一口老血来。
他从听到有关沈玦消息的时候,就猜到了沈玦的下场,他只是来看一看,或者说是见证,没想过要插手。
早就形同陌路了,中间又横亘着一条命,哪怕要插手,也该是向沈玦索命。
殷木槿不语,尝试挣动手腕。
他还没将手腕抽出,沈玦就先一步被扯着头发拽离了他,殷木槿抬眼,对上老鸨促狭的笑意。
“抱歉这位公子,刚张公子叫价,六百二十两,暂时最高,您要加吗?”老鸨颇为耐心的询问。
老鸨口中的张公子正是之前扯拽沈玦头发的肥头大耳,现在他站过来,反手轻佻地拍着沈玦的脸。
数道视线落到身上,殷木槿闭了闭眼,看向沈玦。
记忆中明媚招摇的眉眼形状未变,只是如今多了些水意,眼底铺着青黑,望向他时,没了从前的轻巧欢快,只剩下卑微的乞求。
心脏猝然跳得更重,殷木槿张了张嘴,喉咙将要发出声音时,眼前景象一变。
电闪雷鸣,眉眼猩红,这双眼看向他时没有感情也没有迟疑,连同心口的刺痛一起,将他推进无尽的黑暗。
那是他“死”前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殷木槿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老鸨挑眉,耐心散尽,扬声道:“张公子出价最高,定局已成,诸位吃好喝好,各自尽欢吧。”
那位张公子扯着沈玦要上楼,沈玦抗拒着不肯动,被踢了后腰也只是闷哼一声,倔强地低着头,像是被拔了爪牙依旧逞凶的猫。
张公子绕着沈玦转了一圈,气到发笑:“这时候骨气又上来了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他招呼一声,立刻有数位小厮赶来,不由分说地绑了沈玦的手脚,往楼上抬去。
殷木槿盯着沈玦身影消失的那一角,手心攥紧,胸口说不出的发闷。
一条甩来的帕子打断他的视线,老鸨插话进来:“别看了,看了也得不到。”
殷木槿不说话,将眸子垂下。
老鸨看他来了又走,好不容易留下却不叫价,觉得奇怪,便自顾自多说了句。
“听说那位张公子啊,同沈玦的梁子结得可大了,眼下寻着机会,肯定把人往死里整,公子你要是想发发善心,就明儿一早过来,把沈玦尸体敛了去,好生埋了。”
第2章 我只对你笑了
殷十六在冷脸打掉第十三个挥来的带着香风的帕子后,终于受不了了。
他甩甩被淫词浪语冲撞得快要炸掉的脑袋,焦急地来回踱步,再一次看向大敞着的缚春楼大门。
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醉生梦死的痴傻样。
正前面有个左揽右抱的老男人,穿得华贵非常,却挺着个大肚子,又短又粗的脖子上安了个比猪还丑的脑袋。
十六看着看着,这臭老男人突然变成了自家主子的模样,平时冷得能冻出冰渣子的脸此刻猥琐地笑着,还噘着嘴要亲人。
十六吓得猛打哆嗦。
他赶紧眨眨眼,瞪大眼重新瞅,还好还好,老男人还是那个老男人。
是自己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大,又胡思乱想许多,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主子今天太奇怪了。
自家主子明明是个冷淡性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把生意放在最前面,可今天,一到这京城,他生意不谈也就罢了,还二话不说就往春楼里钻。
还一进去就不出来了。
要他说,自家主子极有可能被脏东西给夺舍了。
越琢磨越有道理,十六点点头,接受了自己的假设。
站在一旁被他拒绝了三次的女人见他时而皱眉,时而点头,以为是想通了要去楼里玩一玩,便亲昵地哄他:“瞧你这憧憬的样子,怕什么,和我一起进去嘛。”
说着,十分自来熟地要挽十六的臂膀。
可她还没碰到,十六就被火燎了似的跳得三尺高:“你干什么干什么?姐姐,我还没满十三岁!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女人听了一愣,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一遍,翻了个大白眼:“去,这么小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