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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不等蒋宜周反应,他又道,“等你见过他就知道了,吾掠不用这些新玩意儿的。”
“啊?”
蒋宜周难以想象,这年头不用手机用什么?这是什么避世修仙的高人啊?
眼看吾舅舅要走,蒋宜周连忙跟上:“我陪您一起去吧。”
日头正烈,刚才过来的路上这年轻人就一副被晒蔫吧了的模样,吾舅舅有些犹豫,但蒋宜周已经率先走出院子,装出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我第一次来,正好四处走走认认路。”
天知道,他这辈子就没说过这么违心的假话。
赶路的这两天他颠簸得快散架,要不是刚才院子里除了几块垫脚的石砖,别的地方都是泥巴地,他一准进门就躺倒摊平了。
或许是被他的“诚意”打动,吾舅舅没再说什么,在前面带路。
阳光比刚才更加炙烈,但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庄稼汉早已习惯,蒋宜周这一次轻装简行,忘记带墨镜,只能垂着头眯着眼蔫蔫地跟在后面。
然而或许是怕他赶路枯燥,前头的吾舅舅还时不时和他搭话。
“没想到你爸这么多年了还能想起吾掠。”吾舅舅的口音浓重,蒋宜周侧着耳朵仔细听,不由有点赧然。
他含糊道:“我爸他……太忙了。”
吾舅舅问:“他现在应该当大官了吧?”不等蒋宜周回答,他就赶忙说,“不管他当了什么官,我们家都从没想过要靠他讨什么好处、受什么恩惠,但吾掠是他亲儿子,他不能不管。”
“是。”蒋宜周连忙点头,“所以现在爸爸让我来看看我哥。如果他愿意去城里,我们都很欢迎。”
吾舅舅想说什么,终究忍住了,闷头走了会儿,低低叹了口气:“吾掠这孩子很乖,特别乖。他妈妈身体一直不好,他小时候,人还没灶台高,就会站在板凳上做饭炒菜、照顾他妈妈。做完家务会乖乖写作业,整个村里就没有比他更懂事的小孩了。”
蒋宜周眼前不由浮现一个瘦小的身影,在灶台前忍着呛人的油烟,艰难烧菜的画面。
他想到家里的相册,虽然记忆已然模糊,但照片里,他小时候去过海边游泳、游艇冲浪、到过八达岭爬长城、动物园骑大象、东方明珠比耶,以及各种亲子夏令营冬令营……旅游经历数都数不过来。吃穿住行从来不用自己操心,这辈子连手机话费都没亲自充过,父母疼爱、朋友喜欢,每年生日派对亲朋好友都会热热闹闹地聚成一团。
以前觉得再寻常不过的生活片段,现在一对比,不禁令他生出一丝羞愧。
离开山脚,走出一段路后,偶尔会遇上一两个村民,吾舅舅熟稔地打着招呼。
面对脸庞黝黑眼神好奇的乡民,跟在后面的蒋宜周只能礼节性地展露一个标准八颗牙的灿烂笑容。
隔着一片农田,远远地可以看见一株十分雄壮的大樟树,树干苍老遒劲,枝繁叶茂,生机盎然,在这大暑天,让人一望就觉得清凉。
绿荫下,一幢幢村屋沿着路边伫立,而就在树冠的正下方,建着一栋红墙黄瓦的屋子,翘角飞檐,看起来像是寺庙。
上了一小段坡,终于走到树下,吾舅舅撑腰站着,略歇了口气,回头指向来时的方向,向蒋宜周解释:“我们这是又回到村里了,刚刚是从村头走那条路过去的,现在走这条路回来,就到了村尾。”
蒋宜周没听懂,但还是点点头。
他根本分不清村头村尾、村屋和村屋之间有什么区别,红砖土砖反正都是砖,房子高低也差不多,路边又没有路牌,如果不是那座庙突兀地立在那儿,他只当是原路返回了。
吾舅舅没歇太久,很快就带着他从树下走过。
樟树像一把撑开的大伞,伸展的树枝是修长的伞骨,亭亭华盖,遮天蔽日,风吹过,树叶窸窸窣窣地摇响,叶缝间投下的阳光也随之跃动。
几人合抱粗的树干下,有好几条手臂粗的根从坚硬的泥土中钻出,弯出一个弧度后,又重新深深地扎回地里。
有人躺在树下,锄头靠树干放着,头枕在凸起的树根上,脸上盖着草编帽,手边放着水壶,正在午休。
炎热的空气中吹来丝丝凉风,四下一片寂静,唯有蝉鸣声响彻午后无边无际的乡野。
蒋宜周跟在吾舅舅身后,一起放轻了脚步。
吾舅舅径直向不远处那幢红墙黄瓦的房子走去。
门口悬挂牌匾的地方空空如也,跨过门槛,里头是个铺满石板砖的干净院子,四周围着一人余高的红墙,院子正中央摆着一尊半人高的紫铜色香炉方鼎,厚厚的香灰里,密密麻麻高低不一地插着烧完只剩下半截的香根。大殿门正对着院门,两边柱子上刷着黑底金字的对联。
这迷信色彩满满的布置让现代人有点心慌,蒋宜周忍不住问:“这是什么庙?”
吾舅舅失笑:“不是庙。是我们吾家的祠堂。”
说话间他们已经跨进了正殿,刹那间一阵凉意扑面而来,乍然脱离热腾腾的户外,蒋宜周险些打了个寒战。
大殿正中央摆着供台,原本应该是放祖宗灵位的地方,现在却什么也没有。倒是前面一张供桌上铺着一块花纹古老繁复但看起来就灰扑扑的绸布,长度垂到地面,桌上一左一右摆着一对红瓷瓶,各插一株塑料做的大荷花,中间的小香炉里幽幽燃着三根线香,最前方依次三个碟子,分别放着苹果、梨和香蕉,水果倒是真的。
蒋宜周眼睛四处搜索,怎么也没找到空调的影子。
所以,为什么这殿里这么凉快?
活了22年,蒋宜周从没到庙里拜过,更没去过别人家祠堂,但神仙和亡灵有什么区别他还是知道的,不禁心里发麻,很是忐忑。
吾舅舅则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惬意地挥手扇了扇风,抬头对一侧的角落里喊道:“吾掠!”
这句是方言,但发音简单,蒋宜周听懂了,立刻朝他视线的方向望过去。
大殿内没开灯,侧墙也没有窗,只有大门口的天光照进来,淡而稀薄,照出殿内隐约的轮廓。
角落斜立着一架长长的木梯,高高地架到房梁上,仔细分辨的话,那上面似乎有团黑影,是由手电筒的光投射出来的,蒋宜周看不清,只能确定手电筒拿在对方手里。
听到声音后,光灭了,是那人关了手电筒。
吾舅舅朝上面招手:“你下来。”
没过一会儿,那木梯轻微地动了,有人踩着横条一级一级地下来。
仿佛日出前的最后一秒,又好似守了一夜的昙花要开,蒋宜周内心雀跃,满怀期待地盯着微微抖动的梯子。
现在下来的就是他哥吗?
他爸和前妻的儿子、与他素未谋面的哥哥?
他先是看到一双赤着的脚,脚底板沾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