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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乎的灰尘,然后是毛刺刺的小腿……
整个过程蒋宜周不太想回忆,总之,最后,梯子上的那人走下来,完整地暴露在他视野里,他目之所及就是一个赤脚踩在地上,腿毛旺盛,穿着宽松短裤,老头背心,满脸胡子拉碴,眼神阴翳,头发被红艳艳的碎花方巾包着的老大姐,不,老大哥。
这……应该不是他哥吧?
房梁上是不是还有人没下来?
然而,不等他不死心地踮脚张望,吾舅舅已经在旁边做介绍:“吾掠,这是你弟弟,专程从城里来找你的。”
望着眼前蓬头垢面的男人,蒋宜周瞠目结舌。
不是吧,他哥是他爸三十多岁时才出生的,不是十三岁啊!
以及,他爸不是说他哥是山窝窝里的金凤凰,是县里的高考文科状元吗?
蒋宜周设想中的老哥,是像他爸那样斯文内敛、端正儒雅的男人,这野人兄弟哪来的?
可惜没人在意他冰与火的纠结,吾掠朝吾舅舅点了点头,就径直出去了。
期间一眼都没朝蒋宜周看。
不值得在意,不值得好奇,不值得分心。
仿佛他是一团空气。
第2章
吾掠一走,吾舅舅也跟了出去。
蒋宜周犹豫是在这儿老实等着还是也凑上去,但不到一分钟,这空荡荡的殿里他就不太敢独自一人待着了,连忙跨出大门。
左右瞧了瞧,已经不见那两人的身影。
根据他们刚才离开的方向推断,应该是进了左手边的小房间。
估计要密谈些自家人的悄悄话。
这样的话就不好跟过去了。
蒋宜周无所事事地站着,这才觉出累来。顶着烈日走了两大段路,他双腿都快赶上风火轮,踩出火星子了,又酸又胀又沉重。
四处看看,没找到椅子,一眼瞄到身后的门槛,无奈之下,顾不上嫌脏,只能将就一次,委委屈屈地坐下歇息。
手肘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瞪眼看着阳光白花花地洒在院子里,瞪着瞪着,眼前就有点花,头也忍不住往下点。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木门吱呀打开的声音,他猛地惊醒,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他是谁?他在哪?
“小蒋啊,你今晚就住在你哥家。”
蒋宜周循声望去,迟钝地意识到,是吾舅舅在和他说话,连忙站起来。
接着,他就感受到了另一道凉凉的目光,似乎落在他的……屁股上?
蒋宜周扭着脖子回头看,没看出屁股有什么问题。
然后他就看到了门槛。
不是吧,他就坐了坐门槛,他这便宜哥就这么小气?
而且他都已经站起来了。
他朝着那道目光瞪回去。
瞪完才意识到自己在别人地盘,气势未免太嚣张,不由有些讪讪。
吾舅舅轻咳了咳:“伯伯家里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了。”
“好的,谢谢您。”蒋宜周殷勤地把人一路送到门口。
别看表面上乖巧顺从,实际上他心里还挺慌的。
吾舅舅一走,唯一可以正常交流的人没了,他该怎么跟野人哥打交道啊?
发愁。
然而等他从院门口折返,已经找不见吾掠的身影,往黑乎乎的房梁上一看,果然亮着一小束手电筒的光。
得,又上房了。
这是学原始人挂树呢?
院子外的大樟树不是更合适?
蒋宜周站在下面仰头看,重心左脚换右脚,踟蹰片刻,终是露出友好而灿烂的笑容,大声打招呼:“嗨,你好呀。我叫蒋宜周,吾伯伯应该跟你介绍过我了。那个……我从G市过来的,你比我大六岁,你跟妈妈姓,我也跟妈妈姓,你说我俩是不是特别有缘分哈哈哈哈……??”
……
……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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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的沉默。
让人恨不能爬出大殿逃走的沉默。
蒋宜周默默给自己打气,再次扬起笑容:“你在上面做什么呀,伯伯说你在这儿干活,什么活要爬那么高?”
依旧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蒋宜周这辈子的尴尬全集中在了这一刻。
从来没有过找人搭讪却被忽略得这么彻底,他也是有自尊心的,上赶着不被人家在意,脾气上来也就懒得再热脸贴冷屁股,扭头就走。
他气势汹汹地走到外面的大樟树下,发现树下休息的人已经不在,应该是下地干活去了。
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原路返回,一眼就看见树根下面居然有一个用石头块垒成的奇怪装置,类似洞穴般的小石头屋,留出的窟窿前方,一排排的香烛插在地面上,应该是以前点的,烧得只剩下一截截黑乎乎的细木棍。
这是坟还是什么?
供死人的吗?
这这这……乡下人怎么这么迷信?
这下,连樟树投下的绿荫都变得阴森可怖,像是鬼怪伸出的巨大触手,蒋宜周手脚发麻,不敢多待,扭头又冲回了祠堂。
进殿没人理,出去不知道又会撞见什么邪门玩意,况且他还不记得来时的路。
蒋宜周蹲在殿外的屋檐下,打开手机地图,发现附近无比空旷,既没有标志性建筑,也没有道路名称,连个便利店都没有,甚至一些山头的名称也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和美感。
什么茅坑山,秃头山,黄泉窝,甚至还有死人沟……
看得蒋宜周汗毛倒竖,仿佛来到一个与现实脱离的原始星球。
他忍不住搜索家的位置。
已经距离一千多公里。
手机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充上电,他不敢多用。陌生的乡村和陌生的人,没有一件让人顺心的事,打死以前的他也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受气,可现在,他除了用尽一切办法留下来,别无选择。
蒋宜周握了握拳,看着太阳的方向默默给自己打气。
时间慢慢流淌,院墙在地砖上投下的阴影渐渐拉长,余晖斜斜洒在另一侧的红瓦上,闪烁着金黄的光辉。远处的村舍传来遥相呼应的狗吠,从地里忙完的乡民三三两两地从祠堂门外的路边经过,隐约传来陌生的乡言。
傍晚起了一丝丝的凉风,吹散白日浓稠的热气,显露出令人毛孔舒张的昏灰夜色。
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等待夜的降临,心情从一开始的焦躁、气愤、到此刻的麻木,蒋宜周发怔地看着天边亮起的月亮和星星。
直到殿门被人关上,哒哒哒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快走出院门口时,蒋宜周才惊醒,腾地一骨碌爬起,飞快追上去。
“哎,你等等我!”
吾掠踩着一双塑料拖鞋,走得并不快,老头背心的外面套上了一件黑色衬衣,头上的碎花方巾也解开了。
借着天色的余亮,蒋宜周定睛一看,顿觉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