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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都没见过。”

蒋宜周想象不出来。

“越是下雨,水位越高,水从水库漫出来,溪河里鱼变多,那时候就用渔网捞大鱼。第二天穿着草鞋徒步几十里路到市里去卖。那年头,一块钱够交一个学期的学费。你奶奶死得早,你爷爷身体不好,你爸为了凑学费真是想尽办法,饿着肚子也要去上学……”

蒋宜周心情沉重地听着。

从他出生起就没有爷爷奶奶,所以从来不知道周勤勇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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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孝秋和周勤勇差不多大,已经满面皱纹,头发花白,看起来比周勤勇要老上十几岁。可见这些年的生活很是操劳。

听他说起过去的艰苦岁月,让人如同身临其境。

阿果蹬着家里的二八大杠,对去祠堂的路熟得很,十几分钟就把事情办完回来了。

“吾掠叔说他晓得了,他中午有饭吃。”

不一会儿,菜全炒完,厨房里负责张罗的人也出来了。掌勺的居然是同样头发花白的林孝秋老伴儿。

蒋宜周顿觉不好意思。

这顿饭做了六个菜,林家杀了一只自家养的母鸡,还从后面池塘捞了一条鱼清蒸,又从镇上集市买了新鲜排骨和肉,加上两个自家种的蔬菜。

这是蒋宜周来吾家村后吃得最丰盛的一顿。

见这个家只有两位老人和一个半大小子,蒋宜周心里好奇,委婉地问:“家里只有阿果一个孩子吗?”

林孝秋猜出他想问什么,沧桑的脸上笑容很开朗:“我和你婶婶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女婿家的人太多了,叫回来嫌吵闹。阿果他爸妈在城里上班,过年才会回来,工作还多亏了你爸爸介绍。”

这又是一件让蒋宜周震惊的事。

周勤勇这么多年来没管过吾掠,蒋宜周也根本不知道这个哥哥的存在。他以为他爸跟从小长大的村子彻底脱离了关系,却没想到他不仅与幼时的老友联系紧密,甚至给老友的孩子提供帮助。

那吾掠从大学辍学回乡,一直窝在这山沟沟里八年多,他爸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但凡他稍稍动用手头的人脉和资源,吾掠的生活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蒋宜周想质问他爸,但又清楚现在不是时机,他也没有质问的立场。

到底为什么,爸爸为什么这么漠视吾掠呢?是不喜欢,还是讨厌?

怎么会?

周勤勇是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

一顿饭就在林家夫妇给他热情夹菜,蒋宜周心乱如麻、食不知味地咀嚼中度过。

吃完饭之后他急着回去,林孝秋挽留不住,最后就说要骑车送他回去。

蒋宜周哪能真让他送,要是像来时那样由他自己蹬自行车,那他还不如步行。

见他坚持自己走回去,林孝秋不再强求,见天边聚集着一大团乌云,反倒是催着他快走。

临走,林婶从厨房提出两个大袋子,一袋装着今天从集市上买的大西瓜,一袋装着刚杀的鱼。

蒋宜周拒绝失败,只好都拎着走了。

阿果替他爷爷送蒋宜周到大路上,蒋宜周问他:“你刚才去跟吾掠说我在你家吃饭,他什么表情?”

阿果露出苦恼的神情,挠挠头:“我也看不出他什么表情啊。”

也是,吾掠那大半张脸都被胡子包围,能看出表情才奇怪。

蒋宜周道:“你回去吧,再替我谢谢你爷爷奶奶今天的招待。”

阿果迟疑:“我刚出门前,爷爷还交代我要替你把东西提回家才行。”

“不用了。”蒋宜周失笑,“你多大我多大,我当叔叔的还能让你个小屁孩当苦力?”

阿果受不了被他叫小屁孩,翻了个白眼道:“你的力气还不一定比我大呢。”

蒋宜周怎么能被小辈质疑?当即握拳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来,瞧瞧成熟男人线条完美荷尔蒙爆棚的性感肌肉。”

阿果毫不客气地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不过也算是知道蒋宜周没在说假话,是真的不想被他送回家。

都是男人,阿果当然知道每个男人都不想被人看轻力气,便善解人意地把装西瓜和鱼的袋子交给蒋宜周:“那我找朋友玩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去吧。”

蒋宜周笑眯眯地目送他走了。

这西瓜至少十几斤,那条鱼也有六七斤,倒不重,可是要提这么远走回去,蒋宜周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走到半路他就有点后悔了,一个人埋头走路也太傻了,天虽然阴了点,但云层间照下来的阳光依旧晒人,热风依旧滚烫,他拎着西瓜和鱼,跟沙漠里徒步的骆驼似的。

要是阿果在,至少还能聊聊天。

说不定能打听到吾掠的一些信息。

失策了。

想到吾掠,就忍不住再次想到爸爸的区别对待。明明会托付别人照顾他,却吝惜给予吾掠一丝关怀。

为什么呢?

已经享受到周勤勇所有的父爱,此刻对吾掠抱有怜悯和歉意,似乎有点矫情和令人恶心,但只要回想起昨晚吾掠蹲在书柜前的背影,蒋宜周就会忍不住想,吾掠思念母亲的时候,会不会也期盼着来自父亲的爱呢?

在吾掠需要父爱的时候,周勤勇陪伴在蒋宜周的身边,开怀地逗他怎么一遍遍叫爸爸,教他走路,骑玩具车,送他上幼儿园,在他的成绩单上签字,为他的高考志愿出谋划策,在他的毕业典礼上欣慰地送上鲜花。

从前蒋宜周觉得理所应当的一幕幕,如今得知另一个人也本该拥有时,心里就仿佛坠了铅一般沉重。

他脚步顿住,没有多加思考,转身向回走。

天边隐隐传来雷声,经山谷回传,连绵不绝。

蒋宜周加快了脚步。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抱着西瓜和鱼跑到大樟树下,周边的村民家里有人跑出来收衣服,没人注意一身狼狈的蒋宜周。

他略歇了一口气,向着祠堂跑去。

“吾掠!”

一路冲进正殿,然而里面没有人,那把木梯被打横放在地上,房梁上也漆黑一片,没有手电筒的光。

第11章

人不在?

蒋宜周退出正殿,有些茫然。

亮光闪现,很快地,云层中响起轰隆隆的雷声,一声比一声清晰。

劈里啪啦的急雨铺天盖地地砸向地面,敲响屋檐,溅碎在砖石之间,撞出滚滚潮气和热气。

在这凉热交加中,蒋宜周蹲在廊下,仰头看雨雾越来越稠密,把天空和四周的房屋树木笼罩得越来越模糊。

屋檐上的雨水像飞箭一般密密麻麻地打下来,隔绝了天地,仿佛只有这座祠堂和他这个活人。

雷声咆哮,风吹雨打。

蒋宜周坐了会儿心里就有点发虚。

他对传统文化了解得再少,也知道祠堂是供奉先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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