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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谷机明天还能用吗?”他问。

“嗯。”吾水珍拿过旁边的茶壶,洗干净杯子,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给他,“五叔家明天上午才用,我们早点开工,六点来,八点多就能干完让他们家搬过去了。”

吾掠喝了口水,没说什么。

等他喝完,吾水珍接过杯子,吾掠便把镰刀放回田埂上,又转身拿麻袋去帮吾舅舅。

等把割好的稻子全都打完,正准备拿筲箕盛稻谷,就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

吾掠回头,只见吾水珍的视线落在远远的田埂尽头,语气迟疑:“哥,你看那个人影……像不像蒋宜周啊?”

举目望去,田野间有许多弯腰忙碌的身影,有的人干完今天的活计,正准备归家吃晚饭,有的人趁着余下的天光,埋头苦干,还有人提着水壶和草帽,慢悠悠走在田埂上,和相熟的村民大声交流着一整天的收获。

而在最远处的泥土路边,夕阳斜照,有个年轻瘦高的身影逆着光,正往这边用力挥舞着双臂。

“喂!”

即将落向山背的太阳将他浸泡在温暖的橘黄光辉里,模糊了面容,只有大幅招手的动作传递着急切和喜悦。

等好不容易踩着长满乱七八糟不知名野草的田埂,跳过窄窄的小溪,和吾掠会合时,蒋宜周新买的板鞋已经变成滑板,鞋底防滑的凹陷花纹全部被泥巴塞满,整双鞋又脏又重又增高。

吾掠从对面伸手过来,他就立刻搭住,借着对方的支撑跨过田埂上堆放的一大摞秸秆。站稳后,指尖没忍住摸了摸,嗯,带着被阳光长久晒过后的温热,触感薄而紧致,很有力道的小臂肌肉。

吾掠眼神疑惑:“怎么了?”

“你手上有灰。”蒋宜周一本正经地冤枉人,顺便又若无其事地摸了一把。

这块农田的主人一家四口都在干活,负责收秸秆的那个大婶见到蒋宜周这时髦漂亮的年轻人,不禁笑着朝吾掠说了句什么。

蒋宜周没听懂。

吾掠用方言回答了,对上他好奇的目光,解释:“她问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蒋宜周没敢问他怎么回答的,他现在尽力避免谈到自己突然出现这件事。

只要你不提我不提,突然出现这事就不突然了。

无论如何先留下再说。

吾掠在太阳底下干了一天活,整个人都散发着微微的热意,借由相触的双手传递到蒋宜周掌心,厚实且安稳,一如吾掠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让他终于有了实感,自己真的再一次来到了对方身边。

下一秒,他神色不善地打量吾掠,先发制人地质问:“为什么你头发和胡子又长出来了?”

没想到他开口问的是这个,吾掠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才后知后觉地解释:“太忙了。”

蒋宜周表情严肃地算账:“你不是说收割水稻才三四天吗,怎么现在还在忙?难道之前骗我?”

其实是前阵子下雨频繁,耽误了水稻成熟,十里八乡的人就都收得晚。

但晚了就是事实,好像也确实构成了欺骗,吾掠便沉默着没辩解。

蒋宜周脸上就露出有点伤心的模样:“你和爸爸还真像。一个仗着我不懂医学常识,一个欺负我不知道农时,全都骗我。”

提到周勤勇,可见他心里有多介意,吾掠迟迟才吐出一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蒋宜周还想逼他说出更多,最好能温温柔柔地哄他。

可惜有个煞风景的。

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吾水珍双手放在嘴边当喇叭,朝他们遥遥大喊:“怎么不过来,还在那儿聊上了?”

吾掠马上拉着蒋宜周的胳膊,低声说:“走吧。”

蒋宜周只能仗着隔得远,朝吾水珍那边狠狠瞪眼。

其实来的路上经过许多村庄和田野,他就知道收割季节还没过去,刚才不过是故意诈吾掠而已,也好趁机让吾掠忘掉盘问他怎么又来了这件事。

终于走到吾家那片田的田埂边,农田里比田埂上更湿润,泥土上还杂乱地散落着稻草和稻茬,吾掠便没让蒋宜周下去。

蒋宜周就站在田埂上,朝吾舅舅大声问好。

吾舅舅笑着应了,叫他待会儿到家里吃晚饭。

吾掠走过去,和吾舅舅低声说了一阵,转头继续干活。

刚才在吾水珍的帮助下,吾舅舅已经把打好的稻谷全部装进麻袋,用麻绳绑好,接下来只需要把麻袋扛到大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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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舅舅当先扛了一袋,脚步生风地走在前面,在窄窄的田埂上也如履平地。

吾掠扯开彩条篷布将打谷机盖好,接着也轻松扛起一袋稻谷。

作为一个大男人,蒋宜周自觉也该出一份力,便说:“我也扛一袋。”

吾掠想也不想就拒绝:“不用。”

吾水珍却笑嘻嘻道:“你要不要试试,你蹲低点,我帮你抬到肩膀上去。”

吾掠却以眼神制止了她:“不用了。水珍你把茶壶和帽子都收好,先回家去,舅妈一个人在家做饭,你搭把手。”

吾水珍撇撇嘴,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交代完,吾掠抬腿就走,蒋宜周立刻跟上。

原本他走得磕磕绊绊的路,吾掠扛着重物却稳稳当当。

而更前方的吾舅舅仿佛有瞬移技能,眨眼间人就到了大路边。

蒋宜周惊奇不已,忍不住问前面的吾掠:“这袋子重不重啊,扛这么远能行吗?”

“大概一百来斤。”吾掠语气轻松,“没事,不远。”

蒋宜周不由抬手捏了捏左右肩膀,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又觉得刚才不该由着吾掠拒绝,就该在吾水珍面前试试,展现自己的壮硕,突显他的不好惹,让那丫头以后再不敢对他阴阳怪气。

保险起见,过小溪的时候他抢上前帮忙扶了一把。

吾掠道:“你先去路边等我吧。”

蒋宜周摇头:“不要。我要跟你一起走。”

吾掠动作微滞,略一迟疑,才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去过你舅舅家,你舅妈告诉我的。”

他又沿途找了好几个老乡问,好在,只要略上了年纪的,村里谁家的农田位置在哪都大概清楚。

等他们走到大路边,却见路旁只放着一个鼓囊囊的大麻袋,吾舅舅不见了人影。

“舅舅回家去开三轮车了。”吾掠不用猜就知道。

蒋宜周咋舌:“就这么放在路边,不怕被偷吗?”

这可是一大袋稻谷啊。

吾掠失笑:“人人家里都有,稻谷又不贵,不值当偷。”

他说了个价格,蒋宜周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辛苦种出来的粮食,居然这么便宜?

“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去把剩下的袋子都扛过来。”吾掠道。

蒋宜周倒是想跟着,但吾掠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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