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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已经找不到她活着的意义,如果痛苦占据了生活的大多数,活着是煎熬,那么她苦苦坚持着想换取的是什么?

难道仍旧是那个男人?是那个男人的醒悟和回头?

吾掠搞不明白。

可等到她去世,他才发现自己是希望她活着的。

剖除一切的恐惧、厌倦、疲惫和烦恶后,他在这世上最爱的,依旧只有她。

儿时温柔的触碰,十数年数不清的关怀,以及妈妈这个词所指代的牵绊,都只有她。

所以后来发病,他觉得一切都是应得的。像他这样矛盾且迷茫的怪胎,难怪会精神错乱。

他也曾想过直接去死。

他的人生一眼到头,这条残酷的疯癫之路,母亲已经走过,他再走一遍也不会有更多的价值和意义,只会给亲人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

如今,他把这些过去都说给蒋宜周听,不为证明什么,只是想在病患的身份之外,做一个坦诚的人而已。

他平铺直叙没什么情绪,可一旁的蒋宜周却听得红了眼睛。

“你个傻子。”蒋宜周气得眼睛都湿了,“照你这种想法,这世上男人一条路、女人一条路,城里人和乡下人分开走,有钱的和没钱的、有病的和没病的都分开走,别人失败了的路就没有再走的意义么?”

连打游戏都有一般结局和完美结局,他怎么能这么不相信自己,这么低估自己人生的意义?

蒋宜周下午才说普通人最爱给别人贴标签,没想到吾掠才是最会给自己贴标签的一个。

他简直难以想象,这些年吾掠是怎么在心底贬损自己的。

蒋宜周越想越心痛,眼睛泛着泪光,语气却带着狠劲:“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做成纪录片。去采访你舅和你妹、从小学到大学的老师和同学,还有北京那个有权势的颠婆一家,呸,什么玩意儿,”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越说越自信,“最后画面在你墓碑前定格一分钟,片名——被压迫的精神分裂患者(双引号)的一生。我还要上院线,号召我的大学校友们帮忙推广,投广告到纽约时代广场、收录进IMDb,让全世界的人看。你不是爱给自己下定义么?那我就让大家给你改定义,你就算死了也要被看活一回。”

这石破天惊的一段话,吾掠都听得震惊了。

蒋宜周天马行空的想法完全在他的想象之外。

蒋宜周滔滔不绝地尽情说了个爽。

不过他本身也不是为了吓吾掠,只是想让吾掠彻底理解,在如今这个社会,定义和反定义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精神病也只是一种病而已,不要自己给自己衍生出太多痛苦的东西。

如果这个病的重量是一吨,那就一吨好了,不要一厢情愿地给它加砝码,直至压垮自己。

何况,他都多少年没有犯过病了。

“就算有病,那就治,又不是治不起,我……我妈有的是钱。”蒋宜周揉着眼睛声音沙哑,“你答应过爸会好好照顾我的,我会长命百岁,所以你要活到106岁。”

周勤勇信里明明是反着说的。不过也无所谓,吾掠不会反驳这个,他很乐意照顾蒋宜周。

“他才死多久,你就给他乱编遗嘱。”吾掠有些无奈。

他曾经确实想过寻死,活着和寻死哪个更需要勇气?

他比较过,但没有答案。

最终没死,或许是未知的东西太多了。就像煮了一碗太咸的汤,没有彻底倒掉的勇气。毕竟,仅此一碗。

而他身上还背负着亲人的期待。就算他自己的人生没有价值,如果能帮到别人一点,也不错。

“其实我挺胆小的。”吾掠自嘲道,“我怕自己最后的结局比我妈还可怜。”

他那时不想影响舅舅家的正常生活,坚持孤身一人在这院子住着。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形,清醒过来又是什么状态,身在何方。

有一次,发病的时间很短暂,他恢复清醒的时候,人躺在田野之间的田埂上。

天地广大,他渺小得像一株野草,只模糊记得自己失去意识,无法自控地冲出门,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这里。

风吹得草丛轻轻响动,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像一块没有生机、等待腐烂的肉块,没有希望,没有怨恨,没有眷恋,也没有不甘,一切的情绪都没有,只剩下一片空白。

唯一牵动着他,让他像提线木偶一样爬起来的,是在这世上所剩不多的亲人。

“我小时候见过路边流浪的疯子,蓬头垢面,衣服垂着烂布条,大冬天赤脚走着,又笑又跳。”吾掠道,“我怕以后也变成那样。”

所以他索性留着头发和胡子,那样的话,就算很多年以后,就算是认领的告示,舅舅他们也能一眼把他认出来,带回家乡埋掉。

“你又骗了我。你个爱说谎的混蛋!”

什么不爱打理,全是谎话。蒋宜周的眼睛又红了,他以前搞不懂,为什么吾掠的人生态度那么消极,现在总算明白了。

他又气又心疼,不知道怎么发泄,索性扯过吾掠的手,在他手背上狠狠揪了一把。

吾掠痛得嘶一声,很歉疚地跟他说对不起,他才觉得畅快点。

“我不知道怎么开解你了。”蒋宜周彻底摆烂,“我学的东西用光了,会的大道理也不多,安慰人的能力有限。你要是还想死,我真的会拍纪录片,不是说说而已。”

谁懂没那个知识储备却愣是做心理医生的苦?

吾掠摸着手背上的红印,垂着眼睛沉默了会儿,缓缓道:“可是今天,我觉得……生活好像是值得期待的。”

蒋宜周猛地坐直了:“不会是……”

吾掠眼睛里沉淀着温和的光:“我一直以为阿财死了,很大可能死得很凄惨,可今天它回来了。这也许能证明,即便到了再坏的可能,也有一线希望。”

阿财的“死而复生”,对吾掠的震撼是巨大的,前所未有地震撼。

他就知道。

蒋宜周捂着脸,心情沉重:“别说了。我不想知道我滔滔不绝说那么多,结果还不如一声狗叫。”

说着,还呜咽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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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掠担忧地凑过去,发现他是假哭,不由觉得他很可爱。

吾掠下意识嘴角微微勾起,一边又不懂蒋宜周为什么总爱跟阿财比。

见他笑了,蒋宜周更生气,这下也不揪他手背了,而是凑近,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吾掠。

他声音低低的:“既然你心情好了,那我们之间的账是不是该算一算了?”

吾掠没避没退,有些好笑地任由他靠近,没说话。

蒋宜周的目光下落,从他抿着的薄唇上掠过。之前偷袭过,没什么用,说明吾掠就不是靠亲密接触能改变想法的人。

于是他重新看回吾掠的眼睛,四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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