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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住。
像是被裹尸一样,女子被红布整个包了起来,成了一件没有生命的人形物体,红布最后在她的脖子前后分别打结,固定得结结实实。
这下,她只有半个人那么大了。
女子的兄长和母亲突然转脸,对幕布前的看官一笑。
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周大少爷骂了声娘,小美再度尖叫,吴姬捂住了眼睛,张远舟缩成一团。
江文华倒是岿然不动,黄师爷的背影却晃了晃。
柴雨生紧紧搂住祝祜的脖子,嘴唇紧贴着对方的喉结,吓得一张嘴就啃了一口。
祝祜身子一僵,拧了一把柴雨生的腰。
柴雨生赶紧撤牙,一边哆嗦着,一边不好意思地拿嘴唇蹭了蹭那道牙印。
下一瞬,丝竹齐鸣。
右侧乐器区,能叫的上来名字的乐器在这一刹那齐齐奏响,乐曲被推向高潮。
在这样激昂的乐声中,女子的兄长将她扛了起来,如同在扛一尊佛像一样,塞进了花轿。
旁白的飘渺女声喜悦地叫道:
“送亲至喜,脚不沾地,红绸缚福,儿孙满屋——”
幕布后的光源突然一暗。
这幕戏到此结束。
正当柴雨生脊背发凉地小心喘气的时候,幕布忽然“啪”地又亮了。
这一回,幕布上的场景换了,变成了一个大宅子。
这大宅古朴又富丽堂皇,正中间有相对的两排上房。柴雨生越看越觉得眼熟,过了半晌,猛然想起——
这就是胡家大院。
画面上,那顶花轿又出现了,伴随着花瓣雨,花轿一路抬到了某间上房门口。
幕布后的光源渐渐变化,聚焦于房间外的门牌。
柴雨生一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间上房,挂着的门牌是“蓬莱”。
是黄师爷的房间。
柴雨生视线立刻转向黄师爷。黄师爷坐在前面,背影笔直,在这一刻还未有什么异常。
但柴雨生视线一落,就发现走道两旁照明的白烛火苗开始颤动,并且烛火隐隐发绿。
下一刻,花轿停了下来。
吱呀——
“蓬莱”上房的门打开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一个人影,人影虽然还十分模糊,但身形已经能够被辨认出来是谁。
观众席里,黄师爷猛地起身,惊恐地指着幕布上的影子道:“那……那是我!”
黄师爷话音一落,戏院里所有的白烛火苗齐齐变绿,然后一声锣响!
咣——
黄师爷的身躯轰然倒地。
他好像一个被突然戳破的皮球,最外层的皮被一下抽走,里面锢着的一切都爆了出来。
如同爆炸一般,血、肉、骨骼向四面八方迸溅,观众席里一片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远舟屁滚尿流地跳上凳子,一步一绊地逃。
吴姬被张远舟推倒在地,仓皇失措地拼命往外爬。
江文华举起了桃木刀,一把抓住吴姬的胳膊把她拎起来,刀尖对着那滩血肉。
就在所有人都吓呆了的时候,幕布上的皮影突然清晰了。
黄师爷的皮出现在了那顶花轿外,操纵杆一动,他的脸皮就裂开了,嘴巴张大,笑了起来。
报幕的女声带着笑意道:“新娘到,新郎来迎亲喽——”
画面上的光源蓦地一暗。
又一幕戏结束了。
第56章 添丁灯
这幕戏一结束,仿佛进入了中场休息,幕布一直暗着,但走道两旁的蜡烛却变亮了些。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以黄师爷曾经所在的位置为圆心,前后几排的长凳上都空了。
除了柴雨生和祝祜,所有人都挤在出口处,吴姬想逃离皮影戏院,却发现戏院的大门被闩死了,怎么都打不开。
张远舟试图撬门,然而无济于事。
小美在一旁不停地尖叫,害怕得直跺脚。
周大少爷嘴里骂人的话就没停,不停地拍门大喊胡应物的名字,一边哆嗦一边叫嚣着要讨个说法。
江文华则背靠大门,举刀巡视着戏院内的一切。
恐惧在皮影戏院之内蔓延。
昏暗的氛围里,戏院的最前排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村长和曾长志坐得笔直,一动不动。他们像是入了戏,和整座戏院融为一体。
众人的惊叫很快弱了下去,变成了恐慌而急促的呼吸声。
大门打不开。
他们被困在了这个戏院里。
柴雨生一直坐在祝祜的大腿上,紧紧搂着祝祜的脖子,心脏咚咚直跳地看着其他人。
没多久,堵在戏院门口的几个人就散了,纷纷朝最后排走来。
最后排一共就三张长凳。
几个人彼此都想抢到最靠近出口同时也最远离幕布的凳子,还提防着其他人。
江文华率先抬脚,一脸凶相地走向柴雨生和祝祜,和他们在同一张长凳上落座,胳膊一抱就勾勒出巨大的胸肌。
出于条件反射的自尊心,柴雨生产生了从祝祜腿上下来、自己规规矩矩坐好的想法,但他实在太害怕了,所以只稍微松了松搂祝祜脖子的手,屁股根本不挪窝,警惕地瞪着江文华。
祝祜坐得八风不动,平静地揽着柴雨生的腰,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人则在另外两张长凳上坐下,每个人都只浅浅坐一寸多点,随时准备跳起来逃跑。
这时,走道两旁的蜡烛颤了一下,黯淡下去。
登地一声,幕布后的光源蓦然亮了。
皮影戏的下半场要开场了。
空白的幕布上,渐渐出现了新的布景。
画面中央,是一张足能睡下四个人的雕花红木床,床上飘着层层叠叠的红纱床幔。
床边有一套红木桌椅,其上有文房四宝,还有一盏油灯,一只瓷瓶,其上均有花纹。
正对着那张大床的,则是一面有着纯金雕花边框的落地镜。
落地镜边上,有一面山水屏风。
柴雨生看着一件件出现的布景,心跳越来越快,双手越来越凉——
这是他的房间!那间叫“长白”的上房!
祝祜不动声色地握住柴雨生的手。
那道飘渺虚无的报幕女声再度响起:“既已礼成,送入洞房,既入洞房,不见新郎——”
柴雨生当场打了个抖——他当时还感叹过这房间像个婚房似的,居然真的是婚房!
祝祜捂了下柴雨生的嘴,但没有捂实,示意他不要出声。
柴雨生在祝祜手心里猛猛点头。
长凳另一头的江文华似乎瞥了他们一眼。
布景一齐全,画面停了一瞬。
然后乐声响起。
唢呐一响,就吹出来了个哭丧调,让喜庆的新房霎时笼罩上一层悲凄。
木鱼敲了起来,渐强又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