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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颤了颤，嘴巴张开了。

祝祜叹了口气，复又低头，在柴雨生的下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出了一道渗着血丝的牙印。

柴雨生吃痛一缩，却被祝祜又捏着下颌抬起头来，挣扎不得地看着对方。

红线从手腕上飘起来一截，被祝祜夹在指尖。

“柴雨生，我说过的话，你得好好记住。”

柴雨生刚动了动嘴唇，红线里就传来祝祜的声音：“不要出声，用红线。”

于是崩溃的哭腔从红线溢出：

“大哥……哪一句啊？”

祝祜一听柴雨生的动静，就不由失笑，半晌，道：

“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他指尖绕着柔软的红线，又摩挲过他胸前那只金光闪闪的长命锁，沉声问：“明不明白？”

柴雨生眼泪汹涌，思索了片刻后，更崩溃了：“不明白啊……”

祝祜低笑出声。

他叹息着把柴雨生拉进怀里抱紧了，在他发顶上轻轻落下一吻。

“不明白也没关系，之后自然就懂了。你只要记得，活下去，我就不会有事。”

柴雨生死死攥着祝祜后背的衣料，几乎要抓破。

他一向无条件相信祝祜，可是这一次不同。生死面前，这样的甜言蜜语听来就像个谎言。

祝祜显然看出来了他的迟疑，又传音道：“还记得我说过，这个世界是邪神构建七世轮回的根基吗？”

柴雨生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只要摧毁根基，整个七世轮回会随之崩毁。时候快到了。”

祝祜注视着他，目光深邃如夜空。

“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人被蛊惑进入这种世界，也不会有无辜百姓丧命于此。一切因果，都会终结在这个世界。”

他微微一笑，却带着冷冽的威严：

“柴雨生，我是帝君。我是为毁灭七世轮回、和祝祚清算而来的，不是单为你一人。你无需愧疚。”

“邪神构建的轮回有无数世界、变化无穷，而藏有其根基的只有这一个。若非你被卷入，我未必能找到这里。你既是天界正神，助我完成此事，是你职责所在。你听不听令？”

柴雨生注视着祝祜，视线颤抖得厉害，他明明被祝祜抱在怀里，却在一瞬间有俯身下拜的冲动。

他被祝祜禁锢住，动弹不得，又一滴泪水淌了下来。

“……听。”

祝祜这才颔首，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久久注视着柴雨生，红线又传来了那句早已说过无数遍、却仍叫柴雨生觉得有未明深意的话：

“月老法力无边。”

柴雨生在心底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周身灵脉不觉热意涌动。

他细细回想着他所经历的一切，不得不承认，祝祜有许多因天道束缚而不可明说的话，尽管已暗示了无数遍，却只有等机缘到了，他自己参破。只是这一回，他暗暗期盼自己能参悟得快一点，好让他救下祝祜。

虽然他不懂的事是如此之多，但有一点，他无比笃定：

祝祜要做的事，就是他要做的事。

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七世轮回必须彻底铲除。

更何况，他和邪神之间，还有一笔跨越两百多年的旧账，也要一并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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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雨生只消略微想想邪神做的那些事，胸中就气血涌动，手腕上的红线又烫了起来。柴雨生轻轻“嘶”了声，施法抑制住它，让热力向空中散去。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红线总是阵阵发烫，间或闪烁着金光，像是点燃引线的挂鞭似的。

柴雨生和祝祜携手而行，山风猎猎，眼前便是庄严的大雄宝殿。

两人正欲踏出山道口，突然之间，一股巨大的佛音从天穹倒卷而下，仿佛泰山压顶，震彻天地。

“嗡——嘛——呢——叭——”

“嗡——达摩——阿吒——哞……吽吽……钵吒……阇罗——”

“嘛……拿……哈……塔……”

和前两次只有在大雄宝殿内回荡的诵经声不同，这一回，如同万僧同时诵经，慈藏寺所处的这座山的每一粒砂石仿佛都藏了一个张口的冤魂。

声波震得空气都在颤抖，不止的佛音中间夹杂着裂帛一般的尖锐声响，好似有鬼在叫。

柴雨生心头一紧，脚步生生顿住。

祝祜脸色骤变。

“不好！”

话音未落，他已捂着柴雨生的双眼，飞身掠入大雄宝殿。

柴雨生被祝祜放下的时候，那林立的莲花座上的三尊佛像已经都被密云掩住了面孔。

不知从何而来的香烟在空气里缭绕盘旋，却不见林采闲的身影。

广阔的佛堂内，肃立着十七名僧人。

这十七名僧人无一例外，头顶皆是九颗戒疤，和已死化佛的慈冥僧人是同一个等级。

他们的脸庞木然，双眸紧闭，却齐齐张嘴诵经，发出的声音和整个世界回荡着的佛音融为一体。

柴雨生站在殿门口，呼吸急促，紧紧抓着祝祜的手，指尖冰凉。

这十七名僧人的口唇机械地开合，仿佛木偶在表演一场诵经的法事。

就在柴雨生还在猜他们何时会停下的时候，恐怖骤临。

佛音猛然拔高，殿梁轰然一震，一道悠远的女声念咒自虚空中飘荡而下，声音若即若离，带着不可抗拒的蛊惑。

下一刻，这十七名僧人同时动作了起来——

一人猛然伸手，拔下自己的舌根，鲜血从喉咙里喷溅出来。

一人双手探入眼眶，剜掉双目，脸上霎时留下两个血洞，血流如注。

一人拽掉了自己的双耳，血液从头两侧长流，脑袋却一动不动。

一人持戒刀割掉了自己的鼻子，鼻肉坠落，脸上血肉模糊。

一人将手刺入头顶，硬生生撕掉了自己的戒疤，掏出自己的脑髓。

一人将双足扭断，刹那间倒在地上，骨骼碎裂声格外清晰。

……

柴雨生几乎吓呆了。

十八层地狱的刑罚，活生生地展现在他眼前。

呆滞之间，他只来得及分辨出，空中那道冷漠的咒声，正是林采闲。

祝祜伸手欲捂住他的眼睛，却被柴雨生抓住，缓缓拉下。

他要看。

即使恐惧到心腹欲裂、四肢抽搐，他也要看。

这血腥与佛号交织的炼狱，是邪神精心为恶佛准备的屠僧咒术，他要将它的每一步、每一幕都烙在心底。

他要永远记住邪神所做的事。总有一天，他要将这些邪恶和残忍一桩桩、一件件地报应回去。

在这些无辜僧人身上施加的每一场酷刑都是业火现形。

拔舌，对应妄语恶口之罪。剜眼，是慧眼被蒙。削耳，是惩不闻佛法。

柴雨生目光转向慈冥——他的佛像依旧维持着被祝祜断了双臂的姿态，这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