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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正在专心致志均匀颜料。
九昭小巧的菱唇微翘复被他压制,浓烈正赤变淡变薄,化作待嫁新娘口上含羞带怯的脂红。
“……真美。”
完成作品,兰祁学着她的口吻,沉声赞赏。
他的唇是红的,她的唇也是。
仿佛有玫瑰花瓣揉碎在他们的唇齿厮磨中。
九昭依旧被他捏着下巴,一瞬不瞬地就着别扭的姿势回望他。
玉色、漆黑、赤红、月白……
无数颜色自九昭的目光滑入,将她怦怦跳动的心脏搅成了一个大染缸。
平静的血肉化作溪水流淌起来,于是从胸腔到肚腹,五脏六腑的位置都空落落的。
只是一个吻,九昭觉得远远不够。
不够。
“不够。”
兰祁听到她喃喃的自言自语,鼻息凑近耳廓轻询:“……哪里不够?”
“我幼时看《三界风物志》,里头说焚业海中栖息的妖魔中有一种蛛族,在交尾育嗣的过程中,母蛛情到浓时会吃掉配偶的一部分,有时是脚,有时是手,有时,则是头……因此它们哪怕被人砍掉头颅,也不会立刻死去,非至洞穿心脏,才会真正妖灵散尽。”
此情此景,兰祁仍然耐心聆听九昭提起的无关紧要之事,说到最后,她叙述妖族的声音渐低,其中的情感也变作一种稚童般的迷茫,“过去每每读到这里,我只觉得难言且血腥——
“可为何,我现在竟真的对你产生食欲?”
兰祁不言。
他松开对于九昭的压制,将象征弱点的脖颈袒露到她眼前。
循循说道:“情至深处,理当如此。”
……
偶尔,九昭也会迷惘神仙和妖魔之间的界限。
似乎神仙为世人歌功颂德,皆因其流露的清心寡欲,敬天悯人之性。
可九昭自觉跟这两个词汇实难沾边。
就譬如现在,她注视着兰祁青筋微凸的颈项,喉咙深处竟发出了干渴的吞咽声。
横冲直撞的爱欲无处发泄,无可表达。
她便在兰祁的默许下,凭借本能一口咬了上去。
这一下极深,破皮见血,腥甜直贯味蕾,汹涌的食欲暂时得到满足。
她拉下兰祁鹤纹滚边的衣襟,改变位置,换着花样,一口一口,全神贯注咬出几个细小的血洞,那唇上妖异的赤红,也因此遍布在青年健壮年轻的躯壳上。
而兰祁活像感觉不到疼痛,口中发出轻哼,瞳孔却透着炽热的微光。
他太过熟悉九昭,指腹摁进半散长发一路滑落,于后颈和脊骨的相接凹陷处慢慢抚摸——那是九昭的本命凤翎藏匿的位置,一如龙族的逆鳞,关联性命弱点,寻常人碰之即死。
也……格外敏感。
九昭又颤抖了一下。
这种奇异的颤抖和先前不同,并非憋笑时的身体本能,而来自于灵魂深处。
脉络骨骼皆要融化开来。
九昭舒服得快要变回原形引颈凤鸣。
兰祁不疾不徐地抚摸着,抚摸到她睑下的彩绘被真正的羽绒代替,抚摸到她扬起巨大而半透明的翅膀,一边一个,将四面八方挂起的竹幔尽数劈垂。
遮帘簌簌而落,挡住月亮窥探进高台的视线,挡住彼此之外的世界。
低吟断续,袍带已解。
温存而不容反抗的吻再度发生。
或深或浅,或远或近的梦境沉浮间,九昭用即将被点燃的声音低问:“比婚嫁前夕男女不得见面更大的错误,就快要犯下了,兰祁,我的好兰祁……你后不后悔?”
“不悔。”
“与我结缘一场,即将缔交鸯盟,你后不后悔?”
“不悔。”
“那,爱我呢……你后不后悔?”
逾越的话语既出,九昭化作一汪春水的身躯陡然僵硬起来。
她,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相伴几万年,到她情窦初开倾心于兰祁,她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兰祁都不曾回答。
次数多了,兰祁只道,他们之间太过复杂,是兄妹,是伴侣,也是少一则缺的环佩。
用“爱与不爱”来回答,未免过于肤浅。
后来,九昭识趣地选择不再询问。
如今,她竟然打破了自己设下的规矩。
闭阖的眼皮外知觉火热,她猛然睁开双眼,在情动时,兰祁的视线依然一瞬不瞬。
置于脑海内的忐忑和思绪流转漫长,可放在现实里不过沧海一瞬。
她听到兰祁毫无迟疑地回答道:“我爱你,昭昭,我爱你。”
那双眼里有晦暗的阴霾,有拆吃入骨的渴望,有突破自持,生根落地的汹欲——
还有与此时此刻的九昭,神容相反,酣然忘情的另一个自己。
青年的爱意如此分明,九昭的肌肤却不再动情战栗。
这是,兰祁吗?
不……
这不是兰祁。
陡然从迷梦中得到清醒,九昭只觉浑身如坠冰窟。
第38章
◎“再见。”◎
九昭想, 爱之一字,果然就是最大的、最难解的心魔。
如果她没有在动情时问出这个问题,她就不会被如针般的过往刺到睁开眼睛。
如果没有睁开眼睛, 她就不会看到兰祁眼底那个, 和她此刻表情截然相反的自己。
现实与幻境的阻隔被打破,从梦中骤然醒转的九昭陷入短暂的不清醒。
她置身泥淖般的回忆里。
失魂落魄地认清,兰祁从来不曾对自己露出过如此眼神。
哪怕两人曾真切地突破过最后一步,在灭顶的欢愉间, 他的目光也仍然保留着一层克制。
他并非兰祁。
那么……他是谁?
因心中遗憾而出现在白纸上的,面绘凤凰纹的大婚肖像。
在听到询问后,坦荡吐露爱意的青年。
以及盛开在他眼底, 沉沦而不愿醒来的自己。
串联成片的记忆如月夜的优昙般,在眼前一层一层渐次盛开。
九昭倏忽找到了破解迷惘的答案。
面前之人,是埋藏在她心底,积年而生的, 对于兰祁的汹涌爱欲所化。
另一头, 仿佛意识到她的神识正在逐步抽离, 死死抱紧她的青年,展开了新一轮的引诱。 W?a?n?g?阯?F?a?b?u?y?e?ì????ǔ???ē?n???????????.?????m
“昭昭, 我好舒服。
“昭昭, 我心悦你。
“昭昭,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昭昭, 不要走好不好, 就我们两个人, 生活在这里, 永生永世不分离……”
胜过甘泉甜蜜的痴情言语, 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令九昭的面孔迅速苍白起来。
事实上,青年口中一声声虚假的“昭昭”,应当换个称呼——
只因每一言每一字,皆是年少的她曾向兰祁倾吐的真挚爱语。
兰祁,我心悦你。
兰祁,我们永生永世不分离。
……
无法阻止声音入耳,九昭仓皇转过头,不再注视兰祁爱意满覆的面孔。
她的视线复而落在长案逶迤至地的画卷上,是了,大婚的男女,却仅有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