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6
从不交心,能让臣倾诚相待的唯有殿下一人,可殿下却对谁都满腔热情。”
同样的答案九昭又听了一遍。
她总觉得在某个相似的场景中发生过,对象仿佛是滢罗,又仿佛是他人。
酒的后劲上头,九昭更醉了,她浅浅打了个嗝,口里仍然不服气:“所、所以呢?哪有你这样的,本殿对别人,热情又怎么样,难道要我永远、永远和你一个人在一起——
“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又不、又不是夫妻。”
她说出“夫妻”两个字,叫滢罗一贯从容不迫的目光短暂发直。
滢罗忍不住想,这下不只是九昭,连自己也快要醉了。
夫妻,一个多令人憧憬的词汇。
又有谁知晓,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梦里皆是同九昭结发为夫妻的场景。
良辰月下,寤寐思服的人就坐在她的身边。
眸光涣散着,如同被风搅乱的春水。
薄红嘴唇微张,每个话音都释放出诱人的香气。
历经万年朝夕相处,滢罗太过了解九昭。
她知晓就算自己此刻俯身给予亲吻,哄骗一句仅是幻觉,九昭也会深信不疑。
沦陷在九昭难得的柔软里,滢罗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逐渐崩坏。
她侧首靠近九昭,望着对方失焦的双眼,鬼使神差换了个称呼:“昭昭,其实我——”
九昭的面容却倏忽凑近。
她的动作太过迅速,以至于等滢罗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某个事物飞快擦了一下时,她那半敞的臂弯间已然多出个软绵绵、沉甸甸的人形。
“殿、殿下。”
面对九昭的过度热情,滢罗心如擂鼓,竟也结巴起来。
她用止不住发颤的手掌扶起九昭肩膀,才发现长坠的眼睫盖住眸光。
九昭竟是醉得睡了过去。
“……”
无奈过后,滢罗叹了口气,只能放弃表白念头。
她揽住九昭,将动作放到最轻,一下一下贪恋地摩挲着她的唇缝。
顺着绵长的呼吸,九昭齿关微微打开,透明唾液不自觉地濡湿了她洁白的指腹。
“殿下,您分明说着讨厌臣,却还是这般不设防地在臣面前露出醉态。
“您这样天真,叫臣如何放心。
“那个只知道行军打仗,半点不解风情的扶胥,又如何能够照顾好您……”
滢罗喃喃低语。
她合拢手指,感知着指间的黏腻。
一面说着,一面就要俯下身去。
然而,一道无声显形的光亮却突然将怀中的身体包裹,拒绝滢罗的亲近。
九昭仍处于沉睡的状态,对此一无所知。滢罗下意识收拢臂膀,想要将她留住,那道神光仿佛被激怒搬悍然震开她的双手,接着托起九昭朝不远处的树影后方飞去。
扶胥隐匿的身形骤现。
神光簇拥九昭,在他身前的空气中静静悬浮。
他面沉如水,冷然注视滢罗片刻,才一手揽肩,一手托膝,将失而复得的爱侣拥进怀里。
神力消散,唯有穹空中的悬月无声见证这场不见血的交锋。
“宗姬,请自重。”
扶胥终于开口。
虽知九昭陷入沉眠,大概率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他还是利用神力封住了她的五感。
滢罗维持跪坐的姿势没有起身,她慢慢抬起头来,除开眼睑下方一抹痴意的浅红,神容泰然自若:“作为好友,我不过是在和九昭殿下对月畅谈而已,何来上神口中的‘自重’一说?”
“这些年,你利用女子身份的便利,究竟谋算了些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不愿同滢罗虚与委蛇,扶胥索性直接揭破。
“上神是在嫉妒吗?”滢罗再次捻了捻唾液干涸的指腹,轻笑着提醒他道,“要知执念易生心魔,心魔过重更会导致神境跌落,上神还是要善自珍重才好。”
扶胥注意到她做给自己看的小动作,不露痕迹看了眼九昭的嘴唇,见其上似有水光点点,怒意更是迅速攀升:“执念与否,不劳宗姬费心,但愿你能懂得人臣应恪守的规矩。”
“规矩,上神所指的,是何规矩?”滢罗装作不解,半歪着头,“我只知为臣应对君上尽职尽责,付出心力性命自不必提,哪怕需要以身体取悦君上,我也甘之若饴。”
眼见对方如此不要脸,扶胥眉心一跳:“九昭与我早已成婚,用不着宗姬奉献躯体。”
“是吗?”
滢罗又是一声似笑非笑的反问,“我想上神大约忘了,殿下她是储君——我父王尚且迎娶了好几位除我母亲之外的侧妃妾室,更遑论未来的三清天神帝?
“这本就是九昭殿下的权利,难道上神想要阻止?”
她接连三道驳怼,直将扶胥刺激得眸中怒意化作锋锐利刃,几欲将她千刀万剐。
可不理智的情绪之下,他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没错。
三清天数任神帝,唯有九昭的父亲嗣辰是个异类,只娶了叛族的凤凰女君太婀一人,并在她死后坚持不立继后,最终埋下了与四方神王以及各大部族联系并不密切的隐患。
九昭是储君中少见的女性,且因骄纵的性格身边甚少有人打转,扶胥才选择性忽略了这层。
内心猝不及防被滢罗刺痛,他几乎拼尽全力才能冷静指出:“储君是有权利纳侧君夫侍,可这跟宗姬有什么关系?想要突破友人身份乞求男女之爱,宗姬有几分把握,九昭能够答应?”
这下,轮到了滢罗不再微笑,面孔阴沉。
她用同样冰凉的视线回望扶胥,心里却清楚,把一切推迟到生辰宴后,自是因为全无底气。
“那就预祝上神和九昭殿下恩爱长久,白头偕老。”
半晌,她从齿关冷冷挤出一句话。
……
看似赢得了这局,扶胥却无任何欢喜之意。
他遣人向神帝告退,自己抱着九昭回到离恨天。
将她放在寝殿的床榻上,扶胥挥退想要上来服侍的两位女婢。
他半跪在地,亲自帮她脱下鞋袜,褪掉外袍,又撤去了封闭五感的神光。
做完这些,扶胥也有自己的心绪需要整理。
他站起身往外走,腰上的玉带反被一根手指勾紧。
“滢、滢罗,我们话还没说清楚,本殿不许你走……”
九昭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眼睛半闭半睁,口中满是糊里糊涂的醉语。
扶胥的心脏又为她提到的滢罗名字抽搐了一下。
说到底,他前面那般刺激滢罗,实则心底半成胜算都无。
九昭生来缺少正确的引导,虽情怀灼热,却对爱意懵懂。
仿佛只要天长地久地陪伴在她身边,无论男女,她皆会将一腔赤忱尽数献上。
所以才会被兰祁伤害得那么深。
所以才会因为跟滢罗渐行渐远,而心有芥蒂难以放低——
想到这里,神帝的警告,以及九昭为自己决然赴死的场景再度交织眼前。
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扶胥转头,心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