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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之遥,总不至于和元始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便是有人想强行路过,也得穿过大半个洪荒。
不是有戏言是这么说的吗?
“阐教西极镇昆仑,万仙来朝碧游宫。”
西极昆仑,东海碧游,确实如他所愿,隔着十万八千里了。
虽然人家想找上门来的时候,仍然是可以找上门来的,就像是三教共签封神榜的时候,又或者是广成子三谒碧游宫的时候。他又不能带着他那群弟子彻底跑路,上天入地遍寻不得,既然还在洪荒上,那总会被人找到的——然后麻烦就跟着来了。
通天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世人尽皆向往桃花源,觉得只要躲在桃花源中便能躲掉人世间一切灾祸,倘若世上真的有一个桃花源的话,他说不定也得在里面避一避难,弹指间万万载过尽,他也差不多可以超脱世外了。
到时候有人问他,你还记得封神吗?他说,贫道已经放下了。
那人再问他,你觉得元始如何?他说,贫道已经不记得他了。
端的是执念忘尽,斩尽痴妄,从此无悲无喜,无嗔无痴,坐看红尘万丈之中世人的悲欢离合,而己心不动分毫,任他千劫万难不止,恩怨情仇不休,都与他再无干系。
那便是真真正正的超脱了。
圣人饶有兴致地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唇边不由绽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要是真的能这样就好了。
他摇了摇头,抬起首来,望着面前熟悉的宫阙,笑意盈盈地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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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女娲娘娘的娲皇宫。
虽然他确实答应了他师尊要去紫霄宫中看望他,但这不是正巧路过他师妹的道场吗?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岂能不同他师妹打个招呼?要是他师尊有意见的话,就亲自来找他呀=v=
顺带的,也让他再试探一下他师尊的情况吧。
*
有多少人还能记得年少时的自己,天真的,无畏的,相信这世间有着公道正义,相信未来永远光辉灿烂。只要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就能实现自己最想要的,那个美好无瑕的梦想。少年的梦想滚烫炙热,远非后来经历过冷酷的现实之后,满地残留下来的一地灰烬。
风一吹,那灰烬便散了漫天,不知去往何处,连带着年少时的往事,曾经无话不说的挚友,都成了记忆里黯淡失色的一角。
娲皇宫中。
女娲垂眸望着自己面前摊开的玉简,望着那熟悉的宁静出尘的字迹,眼底终是带上了几分恍惚之色。
就好像她心底尘封已久,落满灰尘的一角,忽有一阵大风吹过,将上面的灰烬强行吹走,刺眼的阳光照射了进来,生生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就坐在这一地的废墟之中,茫茫然地抬起首来,望着忽而将她照亮的阳光。
像是突然被人从黑暗之中拽入光明一样,在那个瞬息,并未觉得欢喜,反而生出了莫名的不适感。
她念着她挚友的名字:“后土。”
却在那个瞬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当年的洪荒上有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昆仑山上的三清,太阳星上的帝俊和太一两兄弟,巫族的十二祖巫,西方的接引准提……那么多的人,为了求得大道苦苦寻觅,无论是入红尘历劫,又或者是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三十三天外听鸿钧道祖讲道,她作为那些人中的一员,却从未觉得自己会输给他们一筹!
纵使大道迢迢,遥不可及,然我心所向,岂可畏惧!
她一步步地行来,先是拜入鸿钧门下,又得了一道鸿蒙紫气,在她几位师兄悟得成圣契机之前,在不周山下抟土造人,最先悟到了冥冥之中的天机,最终在不周山下悟道成圣,乃是洪荒第一位成圣的圣人。
平生夙愿,煌煌大道,终于伸手可触,那一瞬的她,自然是骄傲而耀眼的。
世人尊称她为女娲娘娘,两位妖皇为她送上贺礼,通天师兄笑眯眯地从昆仑山上溜下来,也是极为高兴地为她祝贺,而她抬眼望去,后土和玄冥亦从巫族赶来,拉着她一道庆祝。她的兄长伏羲则站在她的身旁,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几乎以为这就是她的未来了。
光明的,灿烂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即便是成了圣人,依旧留不住她最想要留住的东西。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可是天道之下,圣人亦是蝼蚁。纵使你神通盖世,仍旧不抵天数无情。
巫妖量劫之中,她失去了她的兄长伏羲,也失去了诞生她孕育她的种族,亲朋故友反目成仇,尽皆离散,到头来,竟只剩下了这一座空空的娲皇宫。
世人仍然尊称她为女娲娘娘,甚至比平日里更为敬重。也许是因为她既是人族的圣母,亦接替了妖皇帝俊的职责,替他守护好巫妖量劫后苟延残喘的妖族。可谁也不会知道,她同样为天数所钳制,再也不得往日的自由。
在量劫结束那日,冥冥之中,她听到了天道的声音。
天道同她道:“女娲,你既已受人族的供奉,与人族气运相连,自当断绝与妖族的一切联系。”
她问:“倘若我想为妖族留下一线生机呢?”
天道答:“你若是想以一己之身担负起人族与妖族两族的气运,这片天地便再也容不得你。”
她仍问:“倘若我想为妖族留下一线生机呢?”
天道静默了许久:“……那你便再也不能离开娲皇宫了。”
她答应了。
于是自巫妖量劫之后,那么漫长的岁月之中,她便彻底待在了娲皇宫中,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只留了恶尸仍在人间,替她偶尔去看望一下待在火云洞中的兄长。
娲皇宫中的梧桐树一日接着一日地衰败了下去,一如她的心境一般,愈发显得浑噩。她的心是如何,这片梧桐树便是如何,所以通天前来看望她时,所见的便是这样一片颓败的宫阙。
她恨自己哪怕身为圣人,依旧是这般无能为力。
却也庆幸着自己起码是一位圣人,这样在天道面前,她依然能够以自己的自由,保下妖族最后的血脉——但也仅仅如此,天数如此,岂会容得了妖族重新兴盛?也不过是这样一日连着一日,苟延残喘地活着罢了。
或许终有一日,妖族仍然会走向灭亡。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终究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即便是如此,她依旧要日日地坚持下去,直到命运降临的那一天。
这样的她,自然不会再是从前那个骄傲的,自信张扬的女娲娘娘。她又该以何等的面目,时隔万万载后,再去面对她曾经的挚友?
终究是一片无言罢了。
女娲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
目光怔怔地落在面前的玉简之上,仍然不敢往下读去。
殿外,侍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