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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他柔软了三分。他手里拿着酒杯,对净法说:“奴才其实一直想给殿下讲一个故事,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给殿下听。”
“当下好不容易将殿下引过来了,奴才总得给殿下好好讲几句。”
“很久很久以前......”秦误笑了笑,说:“对不住殿下,奴才听话本里都是如此说的,或许拙劣,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秦误继续说:“许久之前,江南水乡中大发水患,奴才的家乡乐平泽被大水淹没,水涨得比最高的楼阁还要高十几丈,死了许多人,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
“首辅之子宋庆奉命赈灾,赵将军南下驱除南蛮路过江南,百姓大喜,以为是大善人救世,在狭窄的田道间欢迎不已,然而谁也不曾料到,赵鹏大将军纵马骑过一场,他们好不容易将养长大的孩子却没了踪迹。”
“他们找啊找啊,终其一生,都无从知晓,自己的孩子究竟在何处,因此抱憾终身,抑郁而终。”
秦误语气平淡,话说得嘲讽又残忍:“殿下,你猜猜,那些不过十岁的孩童去了何处?”
净法没有言语。
他抿了一口酒,酒香在口腔中泛开,他看着净法,望着净法那双冷静自持的眼,他说:“那些孩童啊,原来都趁着夜黑风高夜,被大善人,威武大将军,连夜掳走了。”
“流离失所的孤儿也好,父母健在的稚童也好,他们一律偷走了。”
秦误便是游荡在乐平泽的孤儿,他无父无母,同街角边的乞儿一起长大,身如浮萍,无根无叶,丧事讨几件衣裳,喜事讨几块喜糖,日子虽然苦寒,却倒是安定。
直到那日,他亲眼看着那些所谓官兵是如何将艰难生长起来的孩童掳走的。
那年水乡大患,粮草马车未行至过半便已经少了大半,反而北上的马车接连不断,一辆接一辆,里面都是被迷晕打晕的孩童,一路北上,被送入京城。
城门一重重,然而即使进京,马车都未被拦过。
那时秦误不解这是何意,直到踏入宋庆专门准备的供权贵买**奴的府邸,他才知晓这其中门道何其高深。
官官相护,官官开门道。
每一个官,都要这些孩童死于非命。
“那些孩童,是专门供大将军赵鹏享用的。”
“赵将军说,江南水乡养出来的,才是如水一般,一定身段柔软。”
“一个孩童,价值千金。”秦误笑:“真是.....好高的价钱,只怕水乡百姓忙碌一声都未必会有半金之数。”
身在高位者,内里越脏污,或喜小官儿,或独独喜好扬州瘦马,又或者喜好貌美书童。
威武大将军赵鹏最甚,癖/好孩童,每次打仗归来,必然要购入几个清秀貌美的孩童品尝,甚至他随行打仗必然也要携带孩童,胜仗归来后,浑身躁动,便要挑三四个孩童泻火。
宋府里,那些孩童都害怕至极,每日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哭声。
这世道多好啊,赵鹏保家卫国,赵鹏开辟疆土,赵鹏威武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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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称颂赵将军,拿他功德无量,谁来为死去的几百名孩童偿命!
“江南水乡近三百的失踪孩童,被赵将军玩弄致死了近一百。”他们死了,就如同腌臜物件一般地用席面一裹,扔到城郊乱葬岗上。
他们实在是怕狠了,怕到不能坐以待毙,最后那两百人同秦误和萧昶一起砸开了宋庆府门,连夜逃了出去,四散奔逃,各自天涯,死了大半,只剩下微末几十个跟在秦误身边,晚娘便是一位。
“化骨散,他不过尝了十日,委屈什么?”秦误嗤笑:“我见过孩童被灌了千百回,可没有一个人为他们说过一句可怜的话。”
秦误将杯中酒水倾落,算作祭奠死去的同伴,他抬眼看向净法,说:“殿下至今都没有查到关于这些孩童的只字片语吧?”
秦误知道净法已经查到他在京城遗失的三年,但是那三年注定是遗失的,纵使翻遍京城荡谱账面夜不会有蛛丝马迹,连带着的,还有无数死在权贵玩弄之下的孩童。
秦误嘲讽:“因为它们被......严明端正的宋首辅一把火烧了啊。”
第29章 堕佛
“宋承渊之子宋庆,强掳孩童,买**奴,克扣赈灾粮饷,卖官鬻爵。”
“宋承渊包庇儿子,默许宋庆从中获利,纵使宋庆不过是个吃百姓孩童鲜血的草包,也能官居三品。”
“宋家父子儿孙,赵鹏等人身有冤屈,的确是奴才诬陷杀害的,那又如何?他们就应该去死。”秦误笑,他畅快至极,眼角眉梢尽是得意,他笑得好愉悦:“奴才不过是让他们尝尝,那些孩童曾经受过的苦而已。”
“殿下你觉得奴才做错了吗?殿下要为他们讨公道?”秦误抬眼,看着净法,压低声音,嘲讽他“可是,他们在死前都没有觉得自己错了。”
那些残害百姓,虐杀孩童,买**奴的权贵从不愧疚,他们甚至遗忘了那些被丢在乱葬岗的尸体,他们不过很后悔居然招惹了秦误,更后悔自己居然让秦误活了下来,如果没有秦误,他们会继续物色孩童,买**奴,直到自己身死,也不会有丝毫悔过。
秦误自认自己恶毒,但是要论这世道人性险恶,秦误自叹不如。
这世上,自以为是大善人,行为举止风光霁月的恶人可不少。
净法扣动佛珠,站定如松,秦误端着酒杯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眼前,他看着眼前和尚的英武面容,说:“至于惠妃五皇子之流,奴才虽然随便编了几个谋逆罪,斩杀了惠妃和五皇子。”
秦误垂眼,衣袍散乱,曳地如裙,他披散长发,面红清润,眼尾上挑,他说:“惠妃也曾戕害嫔妃,五皇子也曾溺死幼仆。”
“他们手上也不清白。”秦误长发到了后肩,脚步缓慢地围着净法绕圈,几根发丝绕在净法的佛珠上,又蹭过他的指腹,秦误好不愧疚,说:“许青言也是甘愿受死,他自己挡下自己老师设的局,同奴才有什么关系?”
“奴才实在是寻不到奴才有什么必死无疑的理由。”秦误笑:“难道殿下,是因为身为北黎佛王,颇受恩泽香火,所以才为大齐降妖除魔,觉得奴才该死吗?”
秦误斜着视线,眼尾上挑而凌厉,他望着净法,一言不发,却无声质问。
圣僧,是权贵赠与你佛王身位。
圣僧,你身在高位,要同权贵站在一起是吗?
圣僧,你的仁慈博爱,端正明持,也不过是一张虚伪的面皮吗?
他不过一个空有皮相的普通人,分明没有任何过错,就要因此而被当作妖魔灾星吗?
圣僧,你相貌堂堂,悲悯人世,却也是个伪君子、真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