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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味:“师弟,这逆子可是险些要了你的命,你竟为他说话?”
晏珩轻轻摇头,唇边泛起一丝苦涩:“旧怨缠缚,如同作茧自缚。恩怨是非,非一语可尽。我既为苦主,愿不再追究。还请师叔,看在昔日情分,也看在他终究曾唤你一声父亲的份上,网开一面。”
殿内一片寂静。怀璞长老胸膛剧烈起伏,瞪着晏珩,又猛地看向神色平静却目光坚定的云杳窈,最终,那满腔的愤怒与顽固像是被戳破了一般,颓然坐回椅中,闭上眼,挥了挥手,再也不发一言。
竟是默许了。
云杳窈见识过太多爱恨交织的亲情,但像怀璞与花在溪这般的父子,她也不多见。
她想,或许怀璞长老才是最适合练习无情剑的那个。
云杳窈客气道:“多谢晏珩长老,多谢乾阳宗成全。此人情,嵘烬山记下了。”
未再多言,她转身,也无需引路弟子,径直朝着思过崖方向飞去。
晏珩站在门口,天光将他毫无血色的俊秀面容,照出如玉一般的温润质感。他眼睫微颤,眸光却一直盯着那个逐渐变小的背影。
玄隐炼化千年的剧毒,在刺杀中被花在溪刺入他的身体。加上返璞境后期的反噬,他为躲避天道,只能强行封存自身灵力。
没想到竟然让花在溪钻了空子,趁他闭关修炼,灵力全无,身体最虚弱的时候潜入回雪峰。
肉体凡胎根本无力抵抗剧毒,毒素顺着经脉遍布全身,他这副身体已经到了回天乏术的时候。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晏珩只是暂时受伤,用不了多久,就能凭借自身强大灵力洗涤经脉,自我疗愈。
是以,当晏珩扶着门突然呕出一大口污血时,连掌门明晦都吓了一跳。
怀璞长老当机立断,痛骂道:“妖孽,她究竟要害你到什么时候。”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不成,你真对她……”怀璞长老恨铁不成钢,“她可是你的徒弟啊!何至于让你念念不忘至此,你若真放不下,再收一个更好的不就成了。”
明晦深深看了晏珩一眼,她打断怀璞长老,心中已有定数。
“微尘师弟,你的道心还稳固吗?”
晏珩没有回答,浓重妖冶的红将他唇色染红,他眼底没有迷茫,在明晦点出他道心破碎后,越发平静。
不止是道心,若是道心破碎,至多境界倒退不至于走到灵力尽失的局面。
与他的无情道一起陨灭的,还有数千年前,他为自己设下的咒。
晏珩天生无情无爱,当年为进入灵族,博取灵君欢心,他强行给自己下了噬心咒。
噬心咒,上古邪咒。相传是上古巫灵研制而出,凡中咒者,皆为情所困,若不能为爱沦陷,起初百蚁噬心,而后便是肝肠寸断,魂销魄散。
但它也有另一个作用,那便是牵缘唤情。
无情如晏珩,便以魂魄为誓,换取情丝束心。
在噬心咒的约束下,一点点逼迫自己去模仿如何爱人。
如今噬心咒消失,他本该再无顾忌。上天入地,不会有人能够牵动他的心。
可是明晦一言,他才方知,这么多年噬心咒其实根本没有发挥过作用。
噬心咒,遇真情则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那些他让他无法自拔的爱恨,都并非噬心咒作用。可笑的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以此为借口,哄骗自己从未爱上过云杳窈。
他以为自己能够轻易脱身,不沾染爱恨因果。却没有料到,即使没有噬心咒协助,他也早已为情所困。
晏珩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不知是蛇毒更烈,还是真情灼人。
恶心,真恶心,真的太恶心了。
恶心到他不得不再度俯身低头,将经年积压在胸口的爱恨和血喷涌而出。
他无法坦然接受自己的情谊,再难支撑病体,滑落跪地,连声作呕,恨不能将心给吐掉。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要命的 ,眼前血色在他混乱的视线中不断闪烁。
红、黑、白交织,最后隐约浮现一个身着嫁衣的女子。
第101章
红,一片铺天盖地的喜庆红色。
终年严寒冷寂的回雪峰难得有这般热闹颜色,他的寝居也学作民间喜事那样装饰。
龙凤喜烛高烧,流下汩汩的红泪,将内室映照得暖融而朦胧。烛火跳跃,在绣着鸳鸯交颈、并蒂莲开的锦帐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甜香,是瓜果点心及合卺酒气掺杂着一点蜡烛烟气的味道。
这种暖熏熏的气氛,令晏珩沉醉。
人影摇曳,晏珩在幻想中情不自禁伸出手,同时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突兀的风雪呼啸声。
就算那人面目被遮掩,可他知道,这一定是云杳窈。
幻象中的他拿起微凉的玉质秤杆,随即,盖头被轻柔地、一寸寸地向上挑起。
先是露出一截小巧精致的下巴,而后是被胭脂点缀的恰到好处的唇。
晏珩一点点看见那张十年来魂牵梦萦的面孔,那是他前世今生都无法割舍的至爱至恨。
爱到在尘世打转数千年浑然不觉,恨到面目全非也不肯放手。
晏珩痴痴看着云杳窈的脸庞,她眼中有点点烛光,细纱红帐,可这些都不重要。
她双眸中最明显的倒影,她此时此刻的深爱,她的唯一道侣。
是他,也只有他。
可是云杳窈眼中的憧憬和光亮很快便消失不见。
晏珩忍不住去抓自己抽出拨雪的那只胳膊,无助喊道:“不要,不要杀她,求你了,求你善待她。”
可是这些都是残存在他灵魂深处的幻想罢了。
拨雪的利刃还是穿透了云杳窈的身体,晏珩什么都挽回不了。
他感觉那柄剑也一同将他的心搅得稀巴烂,他头皮发麻,混身止不住发寒颤抖。
前所未有的恐惧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春风未至的二月里,他在殿前仪态尽失,可是幻想却紧紧缠着他不放。
恐惧不仅要将他吞没殆尽,又如蛇身缠颈,他呼吸不能,呼喊不能。
只能摸索着抽出佩剑,想要以拨雪利刃将这条毒蛇斩断。
一旁的明晦和怀璞等人根本按不住晏珩,见他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疯,悔恨呜咽中又浑浑噩噩抽出拨雪,那架势,是非要割喉不可。
再迟钝也能看出他心魔缠身,只是这会儿晏珩不知为何,竟然没有运用灵力抵抗。
众人顾及他的伤势未愈,不敢近身强压。
怀璞硬着头皮,直接去争夺他手中本命剑。
“醒醒。”
熟悉的话语顺着灵力流入耳中,飘到识海,唤起了花在溪的神智。
他失去了右臂,整个人灵气都消耗殆尽,连最基本的驻颜术都维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