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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眉毛头发一道白,治病经验和年岁似的老道,还没把孟秋的脉,光看气色已经猜了个大概。
赵曦亭将亏欠两字弥补得很彻底。
药方上配了酸枣仁,人参,茯神,龙眼肉等药材,说是益气安眠,还搭了些养胃的食补配方,药从燕城熬好了寄来。
老中医有天给孟秋发微信,问了问她的身体情况,又说:“知道你们小姑娘娇,但这药你一口别吐,一吐就是好几块黄金。”
“他给你用的每一样都是最好的。”
孟秋一直知道中药难喝,入口才知道有多苦,像黄瓜苦的那头榨成浓汁,足足有五百毫升。
赵曦亭日日雷打不动来监工,要她拍喝完药的照片,她不回,他就等。
经过这一遭,赵曦亭可能是真歉疚,耐心了不少。
孟秋时不时把他晾在那里,偶然回他一次信息,赵曦亭既不提她冷战的事,也不逼她每一条都回复。
他像是看明白了她的无奈,也愿意迁就地往后让一步。
他言简意赅地连前几天的情况一起问了,譬如睡眠有没有改善,胃口有没有好一些。
仿佛真关心她身体,而不是图别的。 w?a?n?g?阯?发?b?u?页???????????n?2????????.????o??
一道道询问下来,比爸妈管得还仔细。
孟秋连着小半月都在喝中药,每天胃撑不下,舌头也憋屈。
她实在受不了。
有天赵曦亭打电话来,她正把一包药热好,整个房间都是苦味儿,她拿个盖子往碗上一扣,半点味道也不想闻。
她杵在桌前,耷拉肩膀,有点没法子:“赵曦亭,能不能别罚我了。”
她真不想喝了。
赵曦亭在电话那头笑,到底还是小姑娘,再懂事稳重也咽不了太多苦。
这段时间她连着给他脸色瞧,消息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作罢。
问她过得怎么样,她牛头不对马嘴发来一个“嗯”,像是还有气。
他压着性子没飞过去逼她当面和他聊,现在听这一声,摆他面前的掐丝珐琅茶具都似搽了嫩生生的水汽,心里潮得厉害。
他居然不大想和她计较了。
上次在病房那样吵过后,她把讨厌,抗拒,一道道摆出来,比以前半天闷不出一句话的样子更讨喜。她先前装模作样哄住他,约莫还想跑,现在看起来不是了,她总得有地方发泄,哪怕她不喜欢他,恨也行,总得在心里留个影儿不是。
赵曦亭说得不紧不慢,煨了一点无奈在里头,“孟秋,讲讲道理。我费半天劲请老先生出山给你看病,怎么又成罚你了。”
孟秋没忘整件事是他先起的头。
再说了,他罚她罚得少么。
不过赵曦亭这次是做了件善事,她身体比以前轻盈不少,不管谁碰见她,都说气色比以前好。
孟秋不是没心没肺的人,知道他好意,但还是不肯低这个头,直接认了他的好,唇齿碰了碰,低声说:“你可以把他请回去的。”
赵曦亭顿了顿,笑了声,低低徐徐的嗓攀着她的尾音缠过来。
“折腾我啊?”
孟秋双脚曲在椅子的横档上,低着头,不吱声。
赵曦亭呼吸深长,嗓音温下来,对着她,像把全身上下不多的耐心都给出去了。
“郑老说起码喝两个月,肝郁不是小事,你小小年纪烦心事怎么这么多?”
“乖点儿,继续喝。”
他这话说得忒不要脸,她前段时间心情不好,有一半都是因为他。
可能他今天太好说话,她闷着嗓,顺嘴一不小心吐露了心里的想法,“我有什么烦心事你不清楚吗?”
赵曦亭沉默了一会儿,飘飘渺渺的音波从窄窄的听筒传出来,含着温,含着软,低低地和她说:“那你早点回来,你处置我,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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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你还有别的事儿不高兴吗?”
孟秋听他这样说,眼睛彻底红了,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她和他之间,是一个死局。
郑老就是给她看病的中医大夫。
除了赵曦亭做的那些事之外,孟秋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开心的,即便是有,睡一觉看看书也好了,就算是他,她也早想明白,她不是为了抗争这件事才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因而郑老那天问了问是不是有什么长久的心结,她想半天也没想出来。
孟秋说了一样的答案,“没。”
“几号的车票,来接你?”赵曦亭和声问。
孟秋吃过春运的教训,票早早买好了,只是没告诉他。
她不吭声,他也没挂电话,她知道他打定了注意就不会改,即使这段时间他们发生了一些事,关系微妙地变了点味道,但他本质上还是强势惯了的人,只是现在,他会给她时间接受他的决定。
孟秋轻轻叹出一口气,报了一个日期。
—
天还是热的。
这个时节的霁水,适合傍晚出来,往近郊富有江南风味建筑群的河边一坐,黑瓦白墙,黄昏在水里印着,一蓬蓬船从石桥底下穿过,划乱了青里透橙的倒影,柳树的条一摇,风都是凉的。
散步的人沿着河岸,不多时,就能听到小孩追追闹闹的声音。
现在文旅局很聪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以前没什么人来的小城市,往石桥河边搭些茶馆和表演,竟也吸引了些喜好安逸的游客。
孟秋和毛青梦面对面坐着,一人一杯茶。
“等你半小时了,磨磨蹭蹭个没完,再给你十分钟,不来我们走了啊。”
毛青梦一边暴躁地发语音,捎带手转了篇的帖子给孟秋。
孟秋在看文章。
毛青梦把手机一扔,收了收脾气,缓声和孟秋解释:“前两天看老师朋友圈转发征文活动,选题很卷面,有点无趣,但一等奖有三千块钱奖金呢。”
“我是没什么希望了,从小学起就不爱写作文,你试试呗。”
她们的母校霁水一中庆生,办了许多活动,其中一项就是征文,面向全体校友,主题是念念不忘的青春,确实传统,但经久不衰自有它的道理。
身处远方埋头前行的人,总有一两个时刻会怀念曾经奔跑的橡胶跑道。
人本身就是念旧的,不管多坏的人,成长中总有一两个干净的时刻。
孟秋正在看文章底下的要求,没有立刻接话。
毛青梦似想起了什么,不自在地坐直了,“我就随便一转,要不你也别看了,也没什么意思。”
“天天不是卷子就是习题,干巴巴的青春有啥好怀念的。”
孟秋不知道她怎么态度转变这么快,疑惑地抬头瞥了她一眼,笑说:“还好啊。”
毛青梦视线躲闪,好像有点懊恼,在逃避什么话题。
孟秋倏而了然,唇边的笑意平展下去。
她熄了手机,看向茶馆底下的文创街。
夜色将垂,小圆灯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