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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沈大人的脾气,他要出门,没人敢拦他。”

刘珩顿了顿,才声量不高地问李贵:“昨晚,是不是叫他看见了?”

他问的是自己带着舞姬回房的事,李贵心知肚明。刘珩昨日不避人,今早日上三竿了,房门还紧闭着,沈昭是看见了,李贵回忆他神色,在意倒不一定在意。

他不好敷衍,想法子顺着刘珩回话:“沈大人心细,约莫是知道。”

“……”刘珩沉默片刻,道,“他岂会在意这些。”

李贵不好再答,只道:“派了许多人去寻了。”

“他今日几时出门的?”刘珩问。

李贵略一回忆,这才心下咯噔一下,“晨……晨起便去了。”

——

眼见天要黑了,不宜再拖。

几人中意见不合,绑架信经了官府,怕引来追兵。

“趁天黑去,别露了行踪,”匪首道,“此处隐匿不好找,若真如他所言,能引人来救,再另行商议交货地点。”

“若是要不到银钱,反而引来官兵,岂不白白丧命与此!”

“官府也缺银子,”一人道,“若他无足轻重,官府便不会有动静,我们只管收拾这个疯子,他这模样,就算卖到秦楼楚馆,也够我们哥儿几个挥霍一阵子!”

“好……”为首那人道,“不能单单送信,得从他身上寻个信物,好一并送去。”

沈昭身上能做信物的只有一块玉,可流寇贪财,不舍得到手的肥羊飞走,只能打量起沈昭来。

“你若敢动我,保管没命走出这座山——”沈昭极力往后仰着,刀尖贴着他的脸划过去。

“哈哈哥儿几个不舍得啊,”那人道,“若断了你一指,发卖的时候就叫不上价了。”

他扯出沈昭衣襟,割下绣着暗纹的一缕,与那封信缠在一起。

“你去。”

一人领命而去,没出一炷香的功夫,却连滚带爬地回来了。

“有官兵,有官兵……”他跑得急,跌坐在地上,“已经围山了——”

“多少人——”几人蹭地站起来,抓着那人问。

“很多……”那人语无伦次,“大哥,他们是冲我们来的吗?”

“你到底是谁?!”

沈昭道:“早跟你说了,我是太子姘头。”

夜色当中,沈昭容貌愈显昳丽,笑容如同鬼魅惑人。匪首大骇,这才觉得藏起来的那块玉也非俗物,知道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稍有不慎,今夜怕真要交代在此地。

“跑吧大哥!”

山路曲折,洞口隐蔽,可官兵人多,找到这里只是早晚的事。

“带上他,从后山走!”

几人身手利索,迅速清扫痕迹,扯了布条将沈昭的嘴堵上,顺着条暗道小路往后山撤去。

沈昭身量虽轻,可也是大活人一个,他不配合,几人撤退的速度便慢下来。

前些日子下过雨,山路泥泞,一路担惊受怕出了满身的汗,终于来到片开阔地界,竟是到了一处断崖前。

此处仅一条靠崖小道,几人对视一眼,皆朝沈昭看去。

若再带着他,不一定能顺利逃脱,就算能逃,对方势力大,带着他也讨不到好。即便乖乖把人还回去,怕也是丢命的份。

不若一不做二不休。没有证据,反倒利于他们藏匿。

沈昭被蒙着眼,可耳朵机警着。耳边风声袭来,他偏头堪堪躲过。

沈昭动作快,力道却跟不上。他双手又被绑着,不出几招便落了下风。

几人铁了心要杀他,以绝后患,出手不比之前,招招狠辣。沈昭前后受了两掌,已是不敌。他忍痛催动内力,飞踢中一人,只听得石子滚动,那人凄厉叫声突破天际,惊起飞鸟,沈昭这才后怕自己立于危崖之上。

周遭悄无声息,沈昭细细分辨,躲过两掌。

可他伤重,体力不支,渐觉晕眩,身手不稳。

几人看出他的破绽,想要速战速决,已将刀刃亮出。

沈昭连连躲避,已在陡崖边缘。

若是中刀,必死无疑。

沈昭听风辨音,一记转身,跳了下去。

第44章

沈昭在一间茅草屋里醒来。

他躺在靠近窗框的一张床上,周围没有其他人。

他身着一件藏青色衣衫,头发散着,茫茫然坐起来,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身处何处。

屋外有响动,过了一会儿,有人走进来。那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形像拔节的竹子。他穿一件简单的马褂,露出结实的臂膀,手腕处戴着一枚厚重的银镯子。

他端着一碗药来,看见沈昭,似是惊讶,抬了抬眉:“醒了?”

沈昭点点头:“你是谁?这是哪里?”

他走过来,把药碗递给沈昭:“我叫阿青,这里是我家。”

“阿青……”沈昭重复着,脑子里片段的记忆开始涌现,“谢谢你。”

他嗓音嘶哑,阿青看他一眼又移开,道:“把药喝了。”

“我只会治外伤,山里药草有限,只有这个了。”他道。

沈昭两手端着碗,药汁温热好入口,他又很渴,低头慢慢把一整碗喝完了。

阿青将他喝过的碗拿走,离开一会儿,拿来一块布条:“头发这样不方便,束起来吧。”

沈昭听他的,将头发松松束了一把,不再挡在前面碍事了。

“你被水冲到河边,被我捡到。”阿青说,“这里是我在山中打猎的住所,轻易不会被发现,你可以安心住着。”

“多谢。”山崖下是水潭,沈昭被水击昏,顺流漂过来,侥幸捡了一条命。

呛水的伤不重,可是他之前在打斗中便中了两掌,又在水流中激荡碰撞,呼吸间有血腥气,也疼。

阿青的药无害,但功效不好,沈昭坐了这么久,已经又撑不住。

“躺下吧。”阿青说。

沈昭刚躺下,阿青就去脱他的衣服。

“做什么?”沈昭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凉,白的没有血色,紧紧扒在阿青手腕上,神色防备,眼里的厌恶遮掩不住。

阿青勾唇笑了笑,轻易就把手从沈昭的桎梏中拿出来,从怀里丢出一小盒药膏来:“你自己涂吧。”

他转身就走,是生气了。沈昭知道是自己误会,错怪了人家,张了张嘴,挽留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阿青就关上了门。

沈昭自己褪了衣裳,胸前一个掌印重,颜色青黑,他蘸了药膏,很轻地碰了碰伤处,还是疼。

四下无人,沈昭随便抹了抹,就放下药膏,自己穿好衣服,缩着睡觉了。

阿青年轻,气性也大,沈昭得罪了他,道过歉也没用。阿青每日来送两次饭,自己在院中吃,不与沈昭坐一处。沈昭白吃白住,身无分文,想要回报也没法子,可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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