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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挡雨。
但庇护之下,宁惟远并未活得那么心安理得。
几乎每分每秒,他都在恐惧,在提心吊胆,在惶然不安地揣测着某个迟早会降临的时刻——
如果有天,裴祝安厌倦了,想甩掉我,那时候该怎么办。
在某种意义上,裴祝安算能理解宁惟远的想法。
但这却并不代表他会认同,相反,裴祝安时常想,宁惟远总会有清醒的那天。
然后,青年会猛然意识到,所谓的痴迷与依恋,不过是一种错觉。他爱的并不是裴祝安,只是对方身上有着自己无法触及的东西——
成熟,稳重,事业有为,值得信任与托付。
仅此而已。
方才离开时,宁惟远忽然问他:“如果我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和你差不多的年龄和地位,你会接受我吗?”
裴祝安则平静反问。
“真到了那天,你还有什么非我不可的必要呢?”
宁惟远怔怔望着alpha,哑口无言。
裴祝安心中清醒,却听医生开口:“听描述,我反倒觉得这个omega拎得清,像个理想的结婚对象。”
蓦地,裴祝安想起母亲望向宁惟远时,脸上毫不掩饰的满意神色。他无声苦笑,像是懒得辩驳,又像不置可否。
“性格不合适的话——”
医生忽然话锋一转,语调意味深长;“那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呢?”
裴祝安一怔,思绪瞬间变得空白。
只这犹豫的空当,医生却已经笑了:“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
裴祝安睨他一眼,眼神微凉,对方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耸耸肩,语调轻快:“本能吸引也算吸引嘛。”
走出医院时,裴祝安被医生开具的药物塞了个满怀,低头一看,不止抑制剂、安抚剂,还有几盒计生用品和营养液——
专门在事后给omega补充体力的。
裴祝安耳根蓦然一红,他心知自己被误会了,神色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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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诊室中的迟疑,不止后续的辩白显得欲盖弥彰,就连之前的话都失去了说服力。
——alpha终究是视觉动物。
目送裴祝安离开的时候,医生视线格外揶揄,笑容了然。
左一个性格不合适,又一个信息素不吸引,真问到关键点的时候,却哑了火。
说什么三退四阻,其实就是馋人家小omega的脸蛋和身子,原始冲动使然,爱而不自知罢了。
世上哪来那么多意外的暂时标记。
回到公寓时,家政团队与设计师已经离开了。
裴祝安有轻微洁癖,又格外注重私人空间,从国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人将卧室内的全部家具从里到外换过一遍。
此刻的确是焕然一新,但裴祝安仍觉得空气中血腥气似有若无,地板光可鉴人,踩在上面,却像隐隐发烫。
越是想象宁惟远那晚在这里做了什么,裴祝安便愈是烦躁,随手将药物丢进床头抽屉,给汤特助拨了个电话。
“最近多留意点宁惟远。”
“您放心,”汤特助说:“国外的学校已经有眉目了,小宁自己说,希望能参加这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单上也能好看一些。”
裴祝安说:“不是这件事。”
“啊?”
“把人给我盯紧了,别再有乱七八糟的意外——我不想过两天又接到电话,什么摔了跤闪了腰,断了胳膊崴了脚……不管是别人,还是他自己。“
汤特助忍笑,“知道了。我会转告小宁,这是您最后一次给他善后。”
叮嘱或许真的奏效,此后一个月,宁惟远出奇得安静。
当然,更多是因为那场迫在眉睫的期中考试,好学生也得临时抱佛脚,早九晚十,学得病恹恹。
裴祝安偶尔能在朋友圈中窥见蛛丝马迹,但两人交集少得可怜,点开头像,对话还停留在上周。
裴祝安问他伤势,后者则回了张图片。
横格纸上,一行端正的字迹写着alpha的名字,横平竖直,力透纸背。
【宁惟远】:用左手写的。
【宁惟远】:渐渐熟练了,漂亮吗?
换言之,那只受伤的右手,到现在也没彻底恢复。
过了会儿,裴祝安才回了个“嗯”,语气不咸不淡。
宁惟远紧接着又发来一张图片。
点开的瞬间,alpha指尖微微一顿。
纸上密密麻麻尽是“裴祝安”三个字,最初歪歪扭扭,渐渐却平整,笔锋凌厉,原来是把他的名字当成了字帖。
白纸黑字,铺天盖地,无端令人脊背发凉。
【宁惟远】:我每写一遍,就会想你一遍。你呢?
【裴祝安】:没有哪遍是偷偷在心里骂我吧?
宁惟远却不怎么欣赏他的冷幽默,没再吭声,像个闹别扭的小男朋友。
退出消息界面前,裴祝安忽然瞥见备注那栏闪了下,变成了“正在输入中”。还真挺巧,他挑眉等了片刻。
过了会儿,宁惟远的信息弹出来。
“你最近还好吗?”
【裴祝安】:嗯。
【宁惟远】:工作顺利吗?
语气公事公办,相当疏离。
第33章 惊变
裴祝安给了个肯定回复,放下手机,随手摸向一旁烟盒,指尖落了个空,才意识到早就抽光了。
“螽斯”的项目正处于关键阶段,压力之下,他的烟瘾也愈发严重。
接连熬了几晚,身体终于有些吃不消,今天难得回家休息,但他特意叮嘱过员工,自己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立刻通知。
凌晨两点,城市陷入杳寂,高架桥上偶尔有车经过,灯光明灭,像转瞬即逝的流星。
手机亮了下,宁惟远问他:“顺利的话,你怎么现在还没休息?”
夹着香烟的指尖蓦然一顿,裴祝安回复:“和工作无关。”
宁惟远没再说什么,屏幕逐渐黯淡,映出裴祝安的倦容。尼古丁的提神效果微乎其微,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慢慢闭上眼。
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小时,他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但梦境的具体内容却清晰,隐约看见宁惟远站在自己面前,哭得肝肠寸断。
“我没法出国,我没法一个人生活,我一个人不能坐飞机的!”
裴祝安听见自己说:“又不是跳伞,需要有人抱着你,你有什么不行。”
梦里,宁惟远怔住了,下一秒,哭声惊天动地,几乎刺破耳膜,像尖锐的哨子。
裴祝安恨不得能捂住耳朵,手指一动,却猛地惊醒。
窗外仍是夜色沉沉,自己竟然就这么伏在桌面上睡着了。
掌心中,手机正在疯狂震动着,原来方才的声音不是幻觉。
电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