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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研发部,裴祝安按下通话键。
接通的瞬间,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裴总,项目出问题了。”
裴祝安心头瞬间一震。
经过整晚的排查,次日清早,裴祝安终于弄清了问题的原委。
鉴于前车之鉴,凌山对“螽斯”项目的前期实验格外严格,所有关键指标均通过多轮检测,数据始终稳定。
然而,昨夜的突发情况却暴露出一个被忽视的风险——
在特定个体中,人工腺体可能触发急性免疫排斥,甚至导致多个器官衰竭。
更棘手的是,这一风险在临床试验阶段并不显著,样本筛选机制也未能及时捕捉到异常,研发人员仅在数据复核时偶然察觉端倪。
理论上,意外的发生率极低,甚至不会影响最终审批,但一旦发生,后果将极为致命。
这与凌山集团十年前遭遇的那场灾难性转折,几乎如出一辙。
裴祝安沉声问:“最快什么时候能解决?”
科研人员摇头,“客观来说,我们能不能彻底解决,都是个问题。”
霎那间,裴祝安的心头猛地一沉,这句话像是当胸一拳,连血液都仿佛凝滞了。
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下,他极少动摇,此刻却又控制不住地想,难道一切真的在冥冥中自由定数么?
项目被迫暂时中止,事已至此,公司上下无不屏息以待,等着下一步决策。
裴祝安却一时陷入进退两难。
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凌山,如果“螽斯”的问题难以在短时间解决,他无法预见,事态会发展到什么境地。
这不仅仅是项目延期上市的问题。
甚至都不需要监管部门再度介入,裴祝安只想苦笑,凭着裴家十年前犯下的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凌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便会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公众恐慌,股票危机,法律诉讼,内部冲突.......过往噩梦潮水般汹涌袭来,在某个瞬间浓缩成一段裴祝安早已听过千百遍的录音。
是裴父当年在各大媒体面前那段声泪俱下的道歉声明。
血一般惨痛的教训。
裴祝安独自坐在空旷的会议室内,四周沉寂近乎窒息,他忽然失控般将桌面的东西尽数砸向地面。
声音惊天动地,平息过后,裴祝安却并未恢复平静,甚至隐隐想笑,为这桩意外,也为这桩天意弄人。
他心中觉得荒谬,但更多是难以抑制的恨意,火种般噼啪作响,不止不休。
经过多方评估,“螽斯”基本只剩下两条路,一条是死路,一条则是老路,重演当年那场铤而走险。
次日的会议上,项目负责人问裴总,我们现在怎么办。
良久,裴祝安开口,声音低沉。
“中止项目。”
一片沉默,会议室如同死寂的战场,一呼一吸都带着铩羽而归的痛楚。半晌,不知谁长叹一口气,铅块般沉重,绝望与不甘自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种心血付之东流的滋味,实在太难受。
裴祝安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愧疚,愤怒,失望彼此交织,他觉得窒息,明明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但眼眶微热,喉头像哽住了,竟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思绪蓦然中断,空气中传来一道声音——
“我觉得这个项目还有希望!”
无数双眼睛猛地转向声音来源,是个女性员工,裴祝安问:“什么意思?”
“凌山在这方面并不专攻,但如果与其他公司联合,或许能有转机。以我的了解,我们的选择不多,或者说,有这个能力的.......只有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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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
女人抬起眼,对上裴祝安的浅灰色瞳仁。希望潜伏其中,不算炽热,却像困兽攫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勉力支撑,不愿松开。
她顿了顿,缓声说出个名字。
“百川科技。”
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变了神色。
.
做出决策前,公司内部足足讨论了几日,最终结果却高度一致。
如果不想放弃“螽斯”,那么百川集团便是他们的首选,并且,是唯一选择。
提及百川,旁人都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比起父亲,陈恪不遑多让,甚至更胜一筹。
只可惜英年早逝,留下偌大家业,而本该是颐养天年的陈安闵,如今仍不得不在商场奔波操劳。
裴祝安却深知,这位掌权人有多难缠。
他勉强振作精神,自嘲一哂:“总比在陈恪活着的时候去求情好。”
汤特助却叹口气,神色不忍。
“如果陈总还在,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难为您。”
正午时分,光线炽烈刺目,映在公司顶楼遒劲有力的“百川”二字上,如金汤流淌,炽热而沉默地俯视脚下行人。
CBD地区高楼林立,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白领光鲜亮丽,但个个步履匆匆,无人有暇停留,更无心仰望那些矗立天际的坐标。
相比之下,人潮外,裴祝安的身影尤其格格不入。
外界皆称百川盛名赫赫,是无人能撼动的商业巨擘。他却清楚,那光鲜亮丽的表象下藏着太多腐朽与污秽,愈是镀金,内里便愈发不堪。
他今天没吃饭,胃里空荡,但当过往的一幕幕涌上心头时,恶心感却陡然生出,胃液翻涌,连脚下的柏油路都仿佛在缓缓融化。
走入百川,前台工作人员笑容可掬,但问及什么时候能见到陈总,得到的答案却简单明了——
等。
指针一圈圈绕过刻度,在第一个小时即将耗尽时,终于有人来请裴祝安。
董事长的办公室位于顶层,电梯门合拢的瞬间,他无声深吸一口气。
多年不曾踏入百川,这里的一切却与记忆中别无二致,正厅的油画还是裴祝安当年送来的那幅,名叫逐浪,记得陈恪当时笑眯眯地道谢,说真适合这里。
但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电梯缓缓升至顶层,打开门,裴祝安下意识向陈恪曾经的办公室望去。
大门紧锁,蒙尘封存,只一瞥,往昔记忆便轰然涌来。
他脚步微顿,视线不由得多停留几秒。
但就在这时,余光却忽然捕捉到玻璃墙后,一道身影掠过。
西装笔挺,轮廓高大。
熟悉得令人心惊。
裴祝安心中一悚,某个名字差点脱口而出,但随即,他迅速压下翻腾心绪,苦笑自己太过神经紧绷,竟然生出幻觉,以为在这里看见陈恪。
陈安闵的模样没怎么变,只是相比上次见面时又苍老了些,两鬓斑白,精神不错,较儿子刚去世时的颓然憔悴,状态恢复了太多。
他显然早知道裴祝安会过来,面上并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风把裴总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