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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还疼。

章晗玉没吭声,任温热的指腹揉来按去,心思闪电般转过一个圈。

又怜弱了?

怜弱这毛病好啊。好用。

再卖卖惨,惜罗说不定今天能进凌家门。

她张了张嘴,说:“头晕——”

这波卖惨还没开始,而中道崩殂。

凌家两位亲信长随赶来了。

凌长泰先跳入车里,迎面横着一支扎入车窗的冷箭,冷汗唰得流了他满背:

“卑职等死罪!贼子竟然有擅射连珠箭的好手,险些伤了阿郎。”

凌凤池收回按揉的手,稳坐直身:“我无事。贼子可擒获了?”

凌长泰道:“诛杀数十,活擒了那个射连珠箭的。”

凌凤池颔首赞赏:“做得好。传信去大理寺。”

面前横贯入窗的冷箭,精铁表面覆盖的木料被箭头绞个粉碎,足见威力惊人。

他吩咐凌长泰:“把箭完整起出来。连同活口,一齐送大理寺查验。”

凌长泰吭哧吭哧地拔箭。章晗玉和凌凤池同时看着。

做工精良的铁箭,连精铁车壁都能凿穿缺口,不似民间出产的品质。

章晗玉人坐着不动,心念飞转。

贼子当街行刺的动静不小,护卫城防的北卫军却至今迟迟未来。

这场行刺,只怕与京中几处军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凌万安也得空赶来。

他比凌长泰细心许多,掀帘子四下一扫便惊道:“阿郎,你手在流血!”

凌长泰这时才察觉,脸色当场变了。受伤的人自己倒不甚在意:“不碍事。”

凌凤池看了眼流血的右手,随意擦去血迹,以布条包裹伤口。

章晗玉坐得近,看得清楚,右手虎口处有裂伤。

应当是持剑格挡冷箭的那一下,发力过巨,崩裂剑身的同时,也崩裂了虎口。

虎口的裂伤其实不大,长而细的一条。

起先不显眼,渐渐地却血涌如注,金疮药也止不住。

章晗玉来回打量裹伤布条渗透的血色。

想起崩裂的剑身豁口,她忽地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看看伤口里有没有碎铁片。”

又一番忙乱,果然从伤口中拣出微细的铁片。流血渐渐止住。

凌长泰反复确认主人无恙,起身欲走,又急转回来:“主母可无恙?”

章晗玉从木盾背后探出半个身子:“我无恙,好得很。什么伤都没有。”

凌万安惊道:“主母的衣襟刮破了。”

衣裳割裂,章晗玉自己都未察觉。

或许是剑身格挡冷箭的瞬间,豁口崩裂,碎片飞溅,割裂了她身上衣襟,里外几层衣裳同时划破。

“哦,只是衣裳破了,我人无事。”

轮到凌凤池皱眉了。“衣裳脱了,我看看。”

凌长泰和凌万安眼皮子同时剧烈一跳,飞快地把各处破破烂烂的帘子往下拉,瞬间跳出马车。

章晗玉扯着衣襟不放手。

两边僵持片刻,谁也不松手,章晗玉越不肯脱衣查验,凌凤池反倒越坚持。逼近的凤眸逐渐带出探究之意。

“你又藏了什么不可说之事?自己解衣,还是我替你解衣?”

章晗玉:“……”

自从成婚后,她越来越估不准对方的反应了。

再坚持不放手,怕不会当场把她衣裳给撕了?

她自己开始动手解系带。手上解衣,嘴里解释。

“昨夜死了个高宫令。他窥探凌府,死有余辜。不过人死在凌府,消息传出去不好听。宫里我那位义父可不算大度的性子。”

“正如凌相你提前应对,准备了这辆精铁打造的马车,防备今日遇袭。我这里,也略作了些准备……”

她先脱去精挑细选穿上的,把全身都厚厚裹住、利刃轻易划不破的翻毛披风。

再褪下布料格外厚重、也可以阻挡利器的织锦刺绣外裳。

在凌凤池的注视下,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客气的微笑:

“其实,凌相不必那般紧张地把我往地上按……你看,我也有自保之法。”

中衣也慢吞吞地脱下,露出中衣和里衣之间贴身穿戴的,一个锃亮反光的铜护心镜。

凌凤池:“……”

两人无言对视,凌凤池缓缓追问:“凌家无此物。护心镜哪来的?”

章晗玉:“……”

伤痕累累的马车停在凌家府前,章晗玉刚下车就被领进了婚院,再次严禁进出。

第39章

刺杀现场留下满地狼藉尸体后,城防北卫军终于赶到。

伤痕累累的凌家马车被众多军卫护送着,缓慢驰回到凌府门前。沿路围观人群议论鼎沸,大晚上的堵塞了主道。

章晗玉刚下车就被领进婚院,再次严禁进出的原因么……

还是那个护心镜。

军中将领才有资格配备的铜制明光护心镜,凌家是文臣门第,自然没有。

章晗玉被凌凤池从宫中直接带回家,随身物件被他亲自查过,当然也不会有。

这护心镜从何处而来?

章晗玉不肯说。

凌凤池连续问了三次。三问而不答,新旧帐一起清算,她被罚了禁足三个月。

禁足在婚院的头一晚,轻松,饱足,清静,寂寞。

食案上放着两肉两菜,一汤一饭,饭后有茶。书案上摆放着文房笔墨,各种经史子集。隔壁水声隐约,几名凌家仆妇在准备沐浴用水。

章晗玉吃饱喝足,洗沐得干干净净出来,换了身绸缎里衣往柔软厚实的被褥上一躺,翻了会儿书卷。

除了没人说话有点寂寞之外,还是轻松,舒服,难得的清静。

一场当街刺杀,凌家上下忙乱成了热锅里的滚水,除了她自己,没人还记得跟车的阮惜罗。

车停在门前时,她坐在车里,透过撕扯成碎布条的车帘,目送着惜罗浑水摸鱼,就这么跟车进了凌家大门……不知人去何处了。

也不知今夜能不能摸到凌家厨房,取点晚食?可别饿着她。

她正想到这处,院门外传来凌长泰的声音,高声喝道:

“婚院伺候的诸人听好了!阿郎遇刺,各方官署亲友同僚皆来慰问,前院出入外人甚众。这几日多留意一名面生的年轻女郎,年约十八九岁,肤白貌美,有胡人血统。若此女意图窥探婚院,即刻告知于我,此女乃细作!”

婚院各处洒扫劳作的仆妇纷纷应道:“是!”

章晗玉低声地骂:“胡说八道。谁家细作跟车走一路来你家?惜罗的脚都走得要磨破了。”

隔不久,凌万安的声音又在庭院里响起:“从今日开始,婚院布防从紧,分两班日夜值守。”

“是!”

章晗玉人都躺下了,听到这句“布防从紧,日夜值守”。

好好好,你们防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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