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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却也说不上来。
她感觉今日的姑娘有些蔫巴。
像是庭院中那些被突如其来的秋雨吹乱的花木。
她这么想,便也就这么问了:“姑娘可是昨日奔波劳累,现下还疲乏得厉害?”
一面说,一面还暗暗腹诽那谢大人不懂得怜香惜玉。
昨日姑娘起得早,回府又那样晚,本就该直接睡下,方能休养生息。
“没有……”谈思琅不想说起这些,转而问起,“午膳备好了吗?”
木莲颔首。
主仆几人又是无话。
忽而,在一阵不急不徐的脚步声后,镜中映出一双谈思琅并不想看到的手。
她很熟悉的一双手。
骨节分明、修长、因为长年习字而生出了一层不薄不厚的茧、还很燥热、很灵活。
那双手此刻正稳稳地撑在谈思琅身前的妆台上。
谈思琅猛地闭上眼,不想去看。
“夫人。”谢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谈思琅胡乱“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我来罢。”谢璟向木莲伸出手。
木莲手中,正握着一颗螺子黛。
谈思琅嗔道:“你来什么。”
她甫一抬头,便见着谢璟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好似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讨厌。
她大概不是讨厌和他亲密,而是讨厌他这副无论什么时候都波澜不惊、掌控一切的姿态。
从赐婚那日开始,她就在讨厌他这副模样了。
她更想看他心间乱跳的样子。
就像昨夜的某一刹。
不然,这实在是不够公平。
谢璟已接过了木莲手中的螺子黛。
他捏着那螺子黛沾了些水。
谈思琅瞧着他这副熟练的模样,更是有些委屈。
除却大婚那日宽衣解带,他对待所有事情都得心应手,全然不像他所说的是第一次娶妻。
谈思琅轻哼一声,别过脸去。
谢璟温声唤道:“夫人?”
她是怕他画得不够好看吗?
他在婚前已经练过许多次了。
虽然是在宣纸上。
但……大抵是差不多的罢。
在他看来,为女子上妆,约莫与作画并没有多少区别。
又或者,她还在为昨夜的事情害羞?
谢璟对着几位侍婢冷声道:“都退下。”
待室内只余下夫妻二人,谢璟单膝点地,左手扶着谈思琅身下座椅的扶手:“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分明记得,昨夜里,谈思琅是欢喜的。
“昨夜那般……是我担心夫人还未做好准备,却匆匆有孕。”谢璟解释道。
她只是做好了与他亲近的准备。
他怕她知晓真相后弃他而去,却没想过要用孩子绑住她。
他不需要这样下作。
“谁要与你说这个,”谈思琅吸了吸鼻子,好半天,还是皱着眉问道,“你是不是骗了我。”
说什么不蓄养姬妾,其实只是为了哄她接受这桩婚事,好在圣上那里交差……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自己这拈酸吃醋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
兴许他只是见识比较广,从书上学来了螺子黛的用法呢,甚至可能是无师自通。
在没有旁的证据的情况下,她现在这般模样,实在是有些小气的。
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是因为昨夜他们亲近过吗?她与谢璟之间的感情还没到这个地步。
好奇怪的心绪。
谢璟指尖一颤,手中的螺子黛险些碰到谈思琅的衣袖,他强装镇定:“夫人何出此言……”
是因为他昨夜情到浓时说出的那个荒诞的要求吗?
——“谈思琅,往后,只看我。”
他希望她记得,却又怕她透过那句话,窥见他那些隐匿的、见不得光的心思,继而发现这桩看似天赐良缘的婚事从头至尾都是一场以爱为名的欺瞒。
可他也怕她不记得。
怕她不记得自己点过头、应承过这样一个不合理的要求。
如今真的被她点破,他……
谢璟斟酌片刻,终于开口道:“夫人,其实小定那日……”
谈思琅心中一凉。
小定,可不就是他提雁上门、应承她不蓄养姬妾的那一日?
难不成还真让她胡乱猜对了?
他竟然真的敢……
所以他成婚后待她那样好,都是为了麻痹她不成?
“你怎么可以这样!”谈思琅“噌”地站起身来,险些撞到身前的妆台边沿。
谢璟赶忙站起身来扶她。
他微微敛眸,轻声示弱:“是,我那日在尚书府见着盛装打扮的夫人,便对夫人……一见钟情。”
“所以昨日夜里,才会对夫人说出那些话。”
“先前不敢说与夫人听,是怕夫人觉得我见色起意,不堪为良配。”
谢璟不紧不慢道:“夫人骂我肤浅罢。”
两害相较取其轻,骂他肤浅,总好过骂他心思叵测、觊觎“弟妻”;更好过她在心中胡乱猜忌他,最终生成无可挽回的嫌隙。
谈思琅愕然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谢璟。
他在说什么东西?
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昨夜那些话,什么肤浅?
谢璟扶着呆愣的谈思琅坐回玫瑰椅中:“方才可有撞到哪里了?夫人在这里稍稍等我一阵,我去差人请医女过来。”
“我没事,”谈思琅一把抓住谢璟的衣袖,“你别走。”
对……她要先确认自己想问的问题,万不能像昨夜那般被谢璟牵着鼻子走。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要与你说这个。”
“那夫人是要说什么?”谢璟神色如常,看不出慌乱。
谈思琅瞄了两眼谢璟手中的螺子黛:“我先前是想问你怎么会用螺子黛……”哪知谢璟却忽然说什么一见钟情。
“若是陛下赐婚的是你与旁人,你见着旁人盛装打扮……”
“不会,”谢璟轻笑一声,“不会有旁人。”
陛下不会赐婚他与旁人,他更不可能对旁人动心。
无论如何,他喜欢她这两个拈酸带怯的问题。
谈思琅垂眸。
她忽然记不起小定那日自己是什么打扮了。
她只记得,小定那日谢璟穿着一身极鲜亮的檀色衣裳,还戴了一顶极华贵的发冠。
跟只开屏的孔雀似的,一点也不像他平日里的模样。
谢璟道:“螺子黛,是我向母亲请教过。”
“我想讨夫人欢心。”
“毕竟我比夫人年长许多,自当多费些心思。”谢璟说得极为诚恳。
许是因为他昨夜拢共就睡了不足一个时辰,心神紧绷,方才竟会错了她的意。
原来她根本就不记得昨夜的事情,她只是因为他对螺子黛的熟悉而生出了疑心。
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