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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面前赤裸裸地摊开了。

她知道了,他是个以爱为名的骗子。

当真到了这个时刻,谢璟的心反而前所未有的安静。

像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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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思琅与谢璟之间隔着一张紫檀木几,二人并肩而坐的模样恍若小定时那个梨花满地的春末。

一霎静默。

谈思琅轻抿下唇,将手中的画卷徐徐展开,语气平静:“隔了太久,其实我都不记得这件衣裳具体的样式了。”

画中的背景是谈思琅只在书中读到过的苏堤春晓。

西子湖畔,站着一位娇憨可人的女郎。

彼时,谈思琅心里咚地跳了一下。

不可否认的是,谢璟确实是极擅丹青。

画卷之中的女郎并未点睛,却也能透过笔墨,看出少女的鲜妍明媚。

她闻到了淡淡的酸意,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不忿。

谢璟怎还画过旁人……

分明是艳阳高照的早春,她却在耳畔听到腊月的风雪之声。

哪知下一瞬,便听得青阳道:“咦?这不是娘子十四岁那年,府上的绣娘特意为娘子织了布裁的衣裳吗?”

裙摆上的花纹还有姑娘自己的手笔呢。

那时姑娘心情不好,二姑娘便差人绣了这身独一无二的衫裙。

青阳笑问道:“娘子竟是和大人提过这身衣裳?”

“所以,我没和你提过,”谈思琅的声音很轻,唯独那个“也”字咬得很重,“我听闻,去岁元夕,谢大人也买了一只昆仑奴的面具?”

那日她闯入他的书房,见到的东西,原来是一副他私藏的面具。

谢璟几欲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舍不得烧掉这些旧时的画作,确实是在铤而走险。

他没想过瞒谈思琅一辈子。

他本想着,等一等、再等一等。

等到秋海棠再次开花,等到燕京城再次初雪,等到他得了闲、他们二人一道去江南听春风旖旎、看秋雨淅沥,等到谈思琅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喜欢他。

他虽已在岸上生了根,却到底还未长成一株足够繁茂、不惧风雨的树。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谈思琅终于侧过脸去,抬眼看向谢璟,“你知道的,我想要听真话。”

她本想直接回尚书府。

但是脚步跨过谢府大门的那一刻,看着门前的石狮子,她又调转了脚步。

这是她和谢璟之间的事情。

一如既往,她愿意再听一次解释。

而且,在知晓谢璟隐秘的心思时,除却被欺骗的不满,她心中似乎还翻涌着别样的情绪。

她不敢确认、不敢深思。

她想要先听听谢璟如何说。

谈思琅不紧不慢道:“你说罢,我听。”

“抱歉,”谢璟缓缓开口,“擅自喜欢了你很多年。”

该从哪里说起呢?

是幼时的小玩意,还是惊鸿一瞥的烟花?

是花园中的偶遇,还是蔡府门前的妒忌?

是成堆的旧画卷,还是白云书院的心跳?

“夫人想从哪里听起?”谢璟低声问道。

他知晓,夫人还是心软了。

夫人给了他一次坦白的机会。

夫人也曾给过裴朔这个机会,但他显然是浪费了。

“从一开始,”谈思琅闷声答道,“从你口中的傻笑开始。”

她这一整个下午都乱得很。

谢璟轻声唤道:“三娘。”

他知晓,此时的他不可再用任何手段、不可再说任何的花言巧语。

不可抵赖、不可狡辩、不可错上加错。

他要做的,只能是承认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承认自己并非光风霁月的君子,然后……等待她的宣判。

这笔感情的乱账里,谈思琅是唯一的判官。

也是他唯一的生机。

若还想要有以后,他只能在此刻便选择真真正正的坦诚。

“那时我已在将军府住了好些年,整日都埋在我儿时并不喜欢的书卷里。直到有一日,我因课业不顺,心中郁郁,抬头眺望时,看见了和他们一起玩闹的你。”

看见了尚还小小一团的三娘的笑。

“后来你时不时来给我送东西,”谢璟仰了仰头,方才继续道,“多谢你。”

若是他的心思能一直那般纯粹,他大概可以在许多年以后、孤身一人回到京城时,温和而平静地对谈思琅说出一句“当年的事,某多谢谈夫人照顾;往后谈夫人若是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请一定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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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的心思与欲念是最难控制的。

谈思琅愈发心乱:“那时候……”

其实是母亲让她去的。

“三娘放心,那时候我并未对三娘生出任何男女之情,我可以保证,”谢璟的情绪平静了些,“当时我只是觉得,这位女郎应该被很多很多人珍视,应该一辈子平安顺遂。”

当然,现在的他仍旧这样觉得。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瞟了谈思琅一眼。

眼尾没有红。

没哭过。

还好。

“你及笄那年,我在将军府的后花园中见过你,”谢璟道,“那日我攀折了一朵与你鬓边无二的海棠。”

海棠无香,他心中鼓鼓涨涨的喜欢也没有气味。

“那之后,我常常寻借口去将军府,却又总是错过你。”

天都在帮她躲开他。

“其实我有想过,如果当初我去将军府时总能见到你,去江南之后,我会不会渐渐放下你。”

“但世事没有如果。”

他在西子湖畔想起她的笑颜,在九溪十八涧想起她那句“一路平安”;公务的闲暇,他在山明水秀、莺啼燕语的武林城中画下了她的身影。

谈思琅嗫嚅了一声,并未打断他。

“后来,回京之后的那个元夕,我在如意楼中遇见了你。我自作主张,把那次相遇当作了一种缘分,”谢璟犹在往下说,“抱歉,我不问自取,拿走了被你遗落在角落的面具。”

又在白云书院,再次对她动了比三年前更不可压抑的凡心。

谈思琅问:“回门的第二日,你为何不说?”

谢璟自嘲地笑了笑。

他要如何说呢?

谈思琅摆弄着团扇的扇柄。

这团扇下坠着的络子都是她最喜欢的样式。

“我只是在自私地偷看不属于我的风景,”谢璟道,“我动心之时,你尚是我的……弟妹。”

那是他见不得光的觊觎。

谈思琅道:“其实,那时候我和他也没换过庚帖……”

她越说声音越小。

她这是在做什么,是在帮谢璟强行狡辩吗?

谈三娘,你在说什么晕头转向的胡话……

完全不像个世家贵女。

谢璟一愣,心中冒出一线隐秘的欢喜,他深吸一口气:“而且,这桩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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