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廓深邃冷峻,站小贩旁边,像块嗖嗖冒冷气的坚冰。他打量几秒,流露出超乎年龄的沉静从容,“嗯,我记得你儿子说你住院了。”
“多亏您的资助,我才能这么快出院。”小贩看了眼邢嘉禾,“您妹妹和您一样拥有如此美丽的头发。”
“……我是姐姐。”邢嘉禾板起脸。
“啊,抱歉,我看您和我的柠檬一样甜蜜……”小贩边吹彩虹屁,边熟练地挑了两个最完美的柠檬榨汁。
邢嘉禾尾巴翘上天,操控轮椅到阳光下,她银白的头发染成蜜糖浅金,她睫毛长而翘,说话时轻轻颤动,如此鲜活,如此明亮。
邢嘉树安静注视,手从伞的阴影伸出,悬停一秒,从小贩手里接过柠檬汁。
西西里不比国内支付便捷,邢嘉树正要掏钱包,小贩又拿了几个柠檬塞他手里,“不用了,谢谢您平日的照顾。”
小贩走后,邢嘉禾好奇问:“他怎么认出你的?”
“皮肤白、穿的多、打伞。”
“……”
邢嘉树喝了口柠檬汁,确认没问题,把自己那杯给邢嘉禾,他觉得阳光毒辣,想将她也庇护在伞下,她说再不晒太阳就发霉了。
他喝了几口柠檬汁,实在酸,扔进垃圾桶。
看着她吨吨啜饮,他把伞一扣,隔绝熙攘人群,捏着她的下巴吻上去,用力翻搅她的口腔,来不及吞咽的涎水和柠檬汁顺嘴角流下,一路蜿蜒至脖颈,他沿路舔进嘴巴。
“还是酸。”邢嘉树评价。
伞下空气像被融化的太妃糖,邢嘉禾看着他衬衫下随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出神。
“阿姐在想什么。”他嗓音带些慵懒喉音。
她蹙眉,“口水黏我脖子上好恶心,快给我弄干净。”
邢嘉树明显僵了一瞬,那双暗红的眼落在她脸上,目光深沉忧郁,少顷,他抽出手帕擦拭她的颈。邢嘉禾蜷在轮椅里,看着浓稠泼洒在地上的阳光,心里莫名其妙不舍。
下一个地点卡伯集市。人潮汹涌,两人气质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路过卖PaneePanelle摊贩,邢嘉树停下,用流利的意语点餐,摊主再次认出他,贡奉般将食物呈上。
与Ins上加了厚滤镜的美食图片截然不同,邢嘉禾感觉就是一油炸馅饼,“我不吃。”
邢嘉树曲膝,低沉声音盖过游客喧哗,“阿姐,你不能只会在米其林品酒点餐,世界上大多数只有裹腹的面包,了解他们的生活与心理才能让他们为你所用。”
他如此耐心,教她如何成为榨取利益的资本家。邢嘉禾就他的手咬了口酥脆炸饼,满嘴鹰嘴豆香味,看他一眼,他便默契地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保持屈膝姿势,喂她吃了小半个才挺直腰板解决剩余的食物。
一路上她发现商贩对邢嘉树非常热情,鱼贩会展示最新鲜的剑鱼片,奶酪商人会切最新鲜的里科塔请他们品尝,干果摊的老板会用纸卷成锥形袋装好杏仁送给他们……
这不是单纯出于对家族势力的恐惧,而是打心眼尊重。
甚至,城管大声训斥无证人员期间,注意到邢嘉树也会立刻走来,恭敬颔首,“隆巴多先生,抱歉我不是故意没礼貌……”
邢嘉树拍他的肩,平易近人地说:“没关系,先让那位女士做完生意,我即刻派人处理。”
离开集市转过一个街口,近百号人默默站着。管理这块的首领听说教父来了特来瞻望。
邢嘉禾此刻深切体会,邢嘉树在西西里无论从哪方面都是象征权威,没有他同意,绝对走不出这座岛屿。想到这,她颓丧地靠着轮椅。
邢嘉树摸她的头,“想回家了?”
她挥开他的手,“没有。”
第二天,他们去了海岸外的Favignana。岛上的人们会追逐巨大的蓝鳍金枪鱼,边拉渔网边唱歌。
她听不懂古老的歌词,邢嘉树将耳机塞进她耳朵,是首阿尔沃帕特的《连祷》。
音乐声中听到女人的哭声,循声穿过小巷看到一排类似坟墓的建筑,覆盖瓦砾的水泥如裹尸布般沿地形排列。
邢嘉树解释道:“以前吉贝利亚在地震变成废墟,是艺术家阿尔贝托布里化腐朽为神奇,将它们变成艺术。”
派克诺兰送来骨灰盒,冯季像个老父亲问她累不累,她摇头,想到未下葬的母亲,不快地问:“来这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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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嘉树吩咐其他人退下,舀起一捧骨灰撒到路边,“那些灾害中找不到尸体或无名无姓的人被埋在地下,绵延数里白石铺就,很像引亡魂回家的路。”
邢嘉禾猜到骨灰是谁的了,“你……”她看不懂他的矛盾,“你愿意对他们花心思,为什么不管彭慧?”
他伸开五指,任风吹散指间眷恋人世的遗物,“我在报复,惩罚她的自作主张,等我死了,如果你愿意,可以立四个碑,再把彭慧的骨灰撒在妈妈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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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巴勒莫时,因为文森佐的死被媒体报道,葬礼不可避免,鲁杰罗打电话建议邢嘉树把阿米尔的葬礼一起操办,出乎意料邢嘉树这次同意了,并将这件事交给了他和波多夫。
于是一行人前往波多夫家里吃饭。
西西里人的食物取自自家的海洋和土地,因此餐桌上的鱼类和农产品随季节而变化。
波多夫的祖父母展示艺术品一样展示食物,彩虹色紫罗兰,板条箱里的茄子和红辣椒,缠绕的蒜头做成的披肩,金箔包裹的水果,还有西西里最多的柠檬。
所有食物送进厨房,再随沸腾的锅和意面端上餐桌。波多夫家四世同堂,邢嘉禾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他们不讲礼仪,可以在餐桌玩斯科帕牌,重要的是,邢嘉树加入了他们。
“你怎么赢得这场比赛?”鲁杰罗问他。
邢嘉树:“作弊。”
邢嘉禾:“……”
他们用西西里语咒骂喊叫着,抽着香烟大笑着,把牌摔桌子上泄愤。
没有地位和阶级,波多夫的祖父母不知道他掌管骇人的军火库,也不知道邢嘉树是个大人物,在他们眼里邢嘉树只是比波多夫大三岁的救命恩人。
孩子们穿着睡衣跑进跑出,身上散发奶香和肥皂味。朝鲜蓟在锅里煮着,蒸汽使窗户蒙上雾气,年迈的祖父母和冯季聊着天,将一口大小的朝鲜蓟沥干,淋上橄榄油,撒上海盐。
邢嘉禾心里感到久违的轻松,托着腮羡慕又怀念地注视他们。她一笑脸庞便明媚而甜美,可眉宇间似乎染上了地中海的忧郁。
鲁杰罗想逗她开心,超出十五个字后看了眼邢嘉树,见他没阻止,奇怪的同时稍微松了口气。波多夫也凑了上去。
两个苍蝇。邢嘉树心想。听到邢嘉禾久违的笑声,他垂下睫,逐渐脱离欢乐氛围。
满屋乱跑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