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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自是去不成了。
童琪英满意地收回视线。
自原先那个告密的艄公悄无声息消失之后,他身边的人就越发言听计从了,他很喜欢。
明月和苏小郎、二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的?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童琪英上前两步站到明月身边,朝琴行内望了一眼,“可是琴出了什么问题?”
“哦。”明月回神,懊恼道,“我照着你写的琴谱苦练许久,奈何有许多细微之处不得其法,不小心将一根琴弦弄断,另有两根弦似乎也有些不准了,今儿特意送来叫人家瞧瞧。”
听她说照着自己写的琴谱苦练,童琪英的眼睛飞快地亮了下,漾起一点名为欢喜的愉悦之色,“是我的不是,没伤着手吧?”
“没有,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明月失笑,“你愿意点播我一个外行人已算积德了!哪里来的不是?”
“凡事最忌讳不从一而终,”童琪英正色道,似乎话里有话,“我一时兴起说要教你弹琴,却未能信守承诺,自然有不是。”
他说得这般诚恳,就连苏小郎也无法再行指责。
“介意我一起看看么?”童琪英解释说,“你练了许久,或许那琴已经不大相配了。”
明月下意识往马车那边瞟了一眼,见两名随从亦岿然不动t,一副打定主意不走的样子,点点头,“也好,你在这上头原比我懂些。”
童琪英周身便洋溢起了暖意,仿佛当下不是什么日益凛冽的秋日,而是寒冰初化的初春。
这些日子的应酬实在太多了些,他早已厌倦,有心去寻明月说话,又恐自己离开杭州之后,祖父私下里找她不痛快……
但今天在外遇上了,自然是缘分,是老天都不忍他们分离太久,特作此安排。
两个随从对视一眼,心中百感交集。
抛开身份论,江老板与自家少爷年纪相当,又聊得来,人又聪慧能干,生得么,也体面,着实是良配。
奈何……唉!
官员家眷不得大肆经商,偏偏江老板又以此发家,还这样倔强、有主意……
世道如此,老太爷又头一个不愿意,只怕是难!
断掉的琴弦已重新安好,松掉的两根也紧了,琴行的伙计还顺手帮忙保养了琴身。
明月上手试了试,童琪英顺手纠正了几处指法,让她再弹,自己则边踱步,边细看琴行内的其他琴。
明月现在只会弹童琪英谱的那一首小短调,没什么复杂的技巧,不一会儿就弹完了,“怎么样,有进步吧?”
反正她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就在不久之前,她甚至连几根琴弦和宫商角徵羽都对不上呢!
“极好。”童琪英笑赞,又俯身在手边几张琴上轻轻拨弄,铮铮有声。
他迅速选定其中两张,朝明月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试一试。
明月照做,顿时“咦”了一声。
嗯?感觉,不太一样!
一旁的琴行伙计才要解释,童琪英就冲他摆摆手,继而鼓励明月道:“不妨再弹一遍。”
“好!”明月从未觉得弹琴如此有趣。
分明都是七根琴弦,怎么手感竟大为不同?音色亦有区别。
霍,我现在竟能分得出音色好坏了!
真是不可思议!
明月兴致勃勃地将两张琴都试了一遍,眼睛亮闪闪的,指着其中一张说:“似乎更顺手些。”
童琪英点点头,跟来的随从便熟练地上前付账。
明月知道他不缺这些,也不推辞,美滋滋收下,“多谢多谢,我是不是很厉害了?”
童琪英忍俊不禁,“是。”
以初学者而言,确实很厉害。
“你很聪明,又用心,进步极快,旧琴的音色和手感已无法支撑,若要继续精进,换琴是最好的。”他耐心解释道。
“原来如此!”明月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我偶尔觉得哪里缺点什么,远不似平时听旁人弹得动听。”
再次开张的伙计乐得合不拢嘴,美滋滋帮忙将两张琴都包起来。
新买的琴要贵一些,他还主动送了一只琴囊。
“什么时候启程?”明月问。
童琪英沉默片刻才老实回答,“下月初二。”
他是举人,可以请文书走官道进京,但因一去三载,要带的行李很多。再加上祖父和父亲吩咐的要带给各路亲朋好友并远近长辈们的年礼,到京城少说也得一个月。
国子监正月十八开学,各衙门腊月二十五封印,他必须赶在这之前安顿下来。
“哦?”明月点点头,“来年入学之前,住在哪儿呢?”
童琪英没能从她脸上看到任何情绪波动,失望、不舍,统统没有。
她甚至都不想挽留一下么?
这可是三年呀!
他固然知道她是个很冷静的人,明知挽留无用,何必多此一举?
可……他还是想听。
明月想了下,突然歪头看着他,明亮的眼底闪动着狡黠,“我大约会比你早几日抵京,可以登门拜访么?”
抵京?
登门拜访?
什么意思?
童琪英突然有点晕乎乎的,“你,你不必为了……”
明月笑起来,“傻子,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有要紧的朋友和客人在京城呢,每年最少都要去一趟,顺便,顺便!”
顺便?
童琪英终于被感染,忍不住跟着笑起来,“顺便就很好。”
他忽然有些扭曲而卑劣的快意。
祖父总觉得杭州与京城相去千里之遥,自己只要离开,就能断了“孽缘”,万万没想到……
明月和童琪英并肩往琴行外走,还没到门口呢,就见苏小郎和二碗都齐刷刷盯着街对面。
听见她过来,苏小郎率先回头,“东家……”
明月顺着二碗的目光向对面望去,恰对上面无表情在街边喝茶的卞慈。
苏小郎低声道:“方才他路过,老远瞧见您的马就停下了,还盯着童家的马车看,我们问好也不理,就在对面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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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见明月神色有异,童琪英问了句,抬头看见对面的卞慈,“卞大人。”
之前西湖边的端午龙舟赛上,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卞慈的目光在他和明月身上转来转去,良久,倏尔笑了声,“江老板,童公子,真好雅兴。”
童琪英直觉这话不对,皱皱眉,维持着风度回道:“卞大人在此地饮茶,兴致也不差。”
明月大大方方翻了个白眼,然后问童琪英,“等会儿你要去哪里?”
童琪英又看了卞慈一眼,有点不放心,“你要回家么,我送你回去。”
总觉得对方是来找麻烦的。
“也好,”事情办完了,明月也想回去休息,顺便熟悉下新琴,“不过车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