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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走到一半散架了。
“让他们再去雇一辆就是。”童琪英轻描淡写道。
话音刚落,其中一名随从已转身往车马行去了。
童琪英脚下挪了挪位置,巧妙地将自己横在明月和卞慈中间,低声道:“不如先去别处歇歇脚。”
对面那位卞大人活像一只水鬼,湿漉漉、阴恻恻的。
明月才要开口,就听对面的卞慈幽幽道:“老朋友许久不见,不坐下来喝杯茶么?”
他在码头见过春枝几次,旁敲侧击问她近来做什么,春枝总说她很忙。
呵呵,忙?
果然是忙,忙着同别的男人逛琴行!
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弹琴的癖好?
“卞大人,”童琪英婉拒,“我们稍后要去用饭,饭前恐不宜饮茶。”
莫不是要在茶水里下毒?
我们?
还我们?!
卞慈在心中冷笑连连,叫得好生亲昵!
“行了行了!”明月觉得浑身不得劲,干脆利落地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她先对童琪英说:“你着急的话不妨先行,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能怎么样我;不着急的话可以找个地方略等等,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童琪英微微睁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可是他……”
至少今时今日,着实来者不善呐!
他的眼睛本来就不小,睁大后就显得圆溜溜的,格外清亮。
明月短促的乐了下,“无妨。”
简单粗暴地安排完童琪英,明月也不管他是走是留,直接去卞慈对面的凳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下,开门见山道:“不是散伙了吗?”
又做这副哀怨姿态给谁看?
搞得好像我对不起你一样!
“买卖散伙而已,”卞慈磨牙,“我可没说以后都不做朋友!”
说散就散,半点旧情不念,真是好狠的心啊!
嗯?这是憋了多久才憋出来的理由?
对一名商人而言,买卖散伙跟绝交有什么分别!
明月乐了。
她一笑,卞慈似乎也不那么绷着了,气氛为之一松。
童琪英默默地在隔壁那张桌边坐下,苏小郎犹豫了下,叫了一壶清水。
这位估摸着腔子里都要倒沫子了,很不必再喝茶。
茶博士:“……真就一壶清水啊?”
看着穿戴,不像差钱啊?
苏小郎:“……茶钱照付。”
“好嘞!”茶博士痛快道。
他还想帮忙,被苏小郎直接连茶壶抢走了,主动过去帮童琪英倒上。
童琪英瞧他一眼,低低道:“多谢。”
苏小郎看他的眼中就带了点同情。
童琪英喝了口没滋没味的温水,迟疑片刻,低声问:“他们认识很久了么?”
看上去比跟自己在一处时更随性、更舒展。
呃,这可叫我怎么说呢?苏小郎强忍着没挠头,含糊道:“做买卖么,难免同水司衙门打交道。”
做买卖,童琪英默默地计算起来,她似乎几年前就开始做买卖了,他们那时就认识了么?
果然比自己久多了。
认识到自己是后来的,童琪英不免有点失落。
再看明月,还跟卞慈说得有来有往。
“坠马风险极高,”明月忽道,“其实你本不必……”
“江老板的话我听不懂。”卞慈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泡太久了,有些苦,茶汤颜色也不好看。
“你这么说就是承认了。”明月啼笑皆非道。
依照他的性子,若不是他干的t,哪里忍得了这口气。
他们这样的人,最受不得被冤枉了。
卞慈没否认。
些微小事而已,他不想狗子一样巴巴儿冲出来邀功,可她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一定会发现甚么蛛丝马迹,所以他也不会否认。
“终究太冒险了些。”明月不是很赞同。
当初说想弄死娄旭和红莺,固然有几分真心在,但大多还是气话。
娄旭再不济也是朝廷在册的官员,一旦殒命,上面必然追究。
现在的她也好,卞慈也罢,未必能全身而退。
“不会有问题。”卞慈却道。
他算好了的。
那一带都是松散的土路,石头并不多,哪怕连着数日未曾下雨,地面也不坚硬,人跌下去最多摔断骨头。
娄旭骑术不佳,品级又低,骑的马也是胆小的中下等马,这种马个头偏矮小、体重亦轻,受惊后会本能逃窜,几乎不可能拖拽骑手或是掉头踩踏。
当然,倘或老天也不帮着娄旭,让地上突然多出一块石头之类的硬物,而他又偏偏不走运的摔破了头;
抑或是摔断的肋骨插进肺脏内……那就是天意。
结果证明,他的计划没有错。
“娄旭不会死的。”卞慈轻声道。
娄旭一死,固然解恨,但朝廷势必会委派新官接任,如今户部批文未下,明月迄今为止的谋算很可能会功亏一篑,需要从头再来。
继任曹官究竟是何种德行,是不是一定比娄旭强,都无法预料。
相反的,只让娄旭受皮肉之苦,算官员养病,那么娄旭依旧会在这个位子上坐着。如今他已低头,至少能保证往后几年的友好关系的,无论是对卞慈本人还是明月,都很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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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注】中国古代历法和现代历法不一样,阴历阳历、农历公历的区别。
第141章
对上明月百感交集的眼神,不用她开口,卞慈都觉得自己没救了。
他的人生并不算顺风顺水,但自觉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总有解决之法。
唯独遇上这个姑娘,一步退,步步退,节节溃败。
她是操纵人心的精魅,从不主动要求他去做什么,但偏偏……远比开口效果更好。
卞慈在心中自嘲一笑,余光掠过正看着这边的童琪英,胸口迅速滋生出敌意混杂着同命相连的复杂。
他分明时常会觉得自己身处悬崖,只要开始坠落,便永无止境。
她太聪明,也太狠心,卞慈有时觉得她过分多情、处处招惹,有时又觉得她是不是根本不懂情爱两个字怎么写,所以每次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抽身而退,冷眼旁观。
卞慈缓缓吐了口气,“此事并非全然为你。”
这话不假。
他虽时常觉得自己可悲,亦常感到近乎扭曲的快乐和庆幸,庆幸有一个可以分享之人,可以得到肯定和称赞,甚至偶尔聆听一点怜悯和抚慰的人。
曾经他竭尽全力想要升官,但每每达成目的之后便会怅然若失。
官位,财富,人脉,他拥有的分明越来越多,可胸口却日益空洞,每每夜深人静时,仿佛都能听见裹挟着水汽的冷风自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