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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头竟然有他的头一般大小。那鱼眼竖着瞧他，摩洛斯也打量着对方。
打量着，却发现了不对劲，那鱼眼里映着的，哪里是什么男孩，分明也是一条银鱼！
摩洛斯惊恐地想要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对面的鱼却突然张开了大嘴，那口竟是猩红的，里面还有一条血淋淋的舌头。
那嘴只轻轻一吸，摩洛斯就轻轻被吞了进去，再没有半点声响。
——
男孩睁眼的时候，怪物正在擦拭他脸上的汗。
摩洛斯神情木然，双眼正对着怪物，视线却没有焦点。直到怪物手忙脚乱用指腹抹他的眼角，男孩才回过神来，瞧见怪物一直注视着他，那布满毛发的脸，此刻看不出任何表情，那双眼睛里的凝重与担忧，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动了下喉咙，男孩这才发现自己渴得要命，他本能地将视线落在怪物身上。
不需要任何言语，怪物上前一倾身，手掌按着他的后脑勺，把男孩压在自己的颈侧。
下一刻，獠牙毕现，根扎进血肉之中。
怪物抚揉着男孩的金色脑袋，双眼却渐渐迷离。
巫师的要求，怪物的痛苦
自那天在森林里救了那只小狼，摩洛斯就多了一个玩伴。小狼与他很亲热，或是一个劲地往男孩身上蹭，或是毛茸茸的前肢立起来，趴他裤脚。
但遗憾的是，趴裤脚的行为也是不行的。塔罗斯不需要穿衣，它是人们眼里凶恶的怪物，人类的礼教无法束缚它。但摩洛斯的情况又不同。尽管他内里也和人类没有关系，但至少外表看上去，还是像个人的。让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可爱不着一缕，或者仅仅披个兽皮，实在过分了。
也就摩洛斯还在襁褓之中时，用的兽皮。待他长到两三岁，可以自己走路时，怪物就弄来几套小男孩衣服，给他穿上。虽然每年都会添上几件新的，但终究不多，衣服脏了怪物还要一件件搓。
可怪物的爪子锋利，衣服的面料，尤其是夏天的衣服讲究轻薄，经不起一点折腾。起初衣服的破损率不要太高，尽管怪物一句话不说，但紧抿的唇已经暴露了它不太美妙的心情。
等摩洛斯再大点，他试图自己洗衣服，但怪物总会第一时间把换下来的衣服搭肩上，小豆丁怎么也够不着。久而久之，男孩也不再反抗，但他会尽量小心地不弄脏衣服。
又一次把小狼从膝盖上推下去后，后者显然有些沮丧，狼脸上的一对漆黑的兽瞳盯着他，像是控诉。
为了安抚小狼，摩洛斯不得不用力揉了两把它的脑袋。
“塔罗斯，最近心情不好。他整天都在森林里巡视，不管是什么生物，都难逃他的追杀。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但我知道每次他都回来给我盖了被子，可是我好想他。”
无人的森林，小狼是男孩唯一的倾诉对象。
对上懵懂的狼眼，男孩叹了一口气，“塔罗斯到底怎么了，要是我可以帮到他就好了。”
“你可以帮他。”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一人一狼的独处，小狼立即对着来者龇牙，喉咙里溢出低沉的警告。
男孩一边用手安抚着小狼，不让它冲上去，一边警惕地打量起对方。
来人穿着黑色的兜帽披风，苍白的脸，苍白的发，浅红色的唇角划开一个温和的笑。
摩洛斯并没有在清醒状态下见过巫师，可他几乎一眼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冷静下来的男孩问道：“下午好，巫师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下午好啊，小宝石。”巫师的笑容更灿烂了，他喜欢这样有礼貌的小家伙。
小宝石？这是什么奇怪的绰号。因为这个称呼，摩洛斯心底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家伙有些反感。但他的表现仍然是彬彬有礼，挑不出差错。
“您找我有事吗？”男孩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巫师向男孩的方向靠近，他好似没发觉后者越发警惕的目光，以及看上去快炸毛的小狼。像一位和蔼的邻居般，走到男孩身边，亲昵地拍了下后者的肩膀，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我知道塔罗斯的问题所在。”
扔下这句话，巫师就慢吞吞地走了。
摩洛斯迟疑了下，让小狼先行离开，自己则小跑着跟上去。
脚下的路越走越熟悉，直到巫师在那间木屋前停下，摩洛斯才确定这家伙真的带自己回了怪物的家。
“巫师先生，塔罗斯不在家，他出去了。”摩洛斯忍不住提醒他。
不请自来的客人站在木屋门口，向家里的小主人说道：“我知道，我不是来找他的。”
男孩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听他说，“但小宝石你打算让客人一直在门口站着吗？”
这天底下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男孩简直被这番说词给惊呆了。
摩洛斯看着可爱无害，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任人拿捏。
“塔罗斯不在，我不能就这样让您进去，塔罗斯不喜欢陌生人的气味。”
小家伙严肃的表情让巫师忍俊不禁，他眨眨眼，看似无奈地叹气道：“那好吧，我就只能站在门外和你说了。”
男孩绷着小脸，认真点头，“请说吧，巫师先生。”
巫师忍住笑，说道：“你前段时间生病了，塔罗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宝石就这样一命呜呼，所以他找到我帮忙。”
男孩立刻反应过来了，“您让他做了什么事情，是吗？”
高瘦的男人没有否认，“等价交换，你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点什么，不是吗？”
“那么，您到底让他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你是狼人与吸血鬼的混血，两种血脉在你体内不断冲突，你出生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了。”
“那天又是满月，这两种力量彻底被引爆，交缠在一起，足以令你整个爆炸。而我所知道的，唯一能令你活下来的办法，是一种古老的祭祀。”
“祭祀需要祭品，是什么？”男孩追问道。
又暗赞了一声男孩的聪颖，巫师清清嗓子，刻意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是人类的心脏。”
听见这个答案，摩洛斯侧头思考了一阵，得不出答案的他将目光投向了巫师。落日的余晖照进他的双眼，红宝石便渡了一层鎏金，那双眼睛几乎是纤尘不染，比冬日的雪花还要干净。单凭外表，男孩圣洁得如天堂的圣灵。可此刻圣灵眼里却充满了困惑，他不解地问，“所以呢？人类的心脏，有什么特别的吗？”
“本来没什么，”巫师仿佛忘记了自己外表也是人类，“但塔罗斯，曾经也是人类。”
塔罗斯，曾经是人类……？眨巴下眼睛，摩洛斯觉得自己隐约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努力抑制住内心升腾的小雀跃，小心翼翼地求证，“所以杀死同类让塔罗斯感到痛苦了？”
巫师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勾子般，细小的、克制的微笑。他摇着头，双眼似乎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正是因为不痛苦，所以他现在才痛苦。”
这绕口令般的回答让摩洛斯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中，他不能理解。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