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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受伤了,朕让她好好休息。”谢晏随口回答,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合上奏折,“有什么事直说,疫区的奏报堆积成山,朕没空……”

谢晏猛然停下,心里升上一个不好的猜测。

“顾姑娘也染了病……情况不太好。老奴已经派人单独把姑娘安排一处,有什么好药也是紧着她来。”

“是朕不对,是朕考虑不周忽略了她……朕应该早早把她保护起来,她现在在哪?”最可怕的猜测被证实,谢晏骤然红了眼眶,捏着龙案的手背青筋暴起,甚至要生生掰下一个桌角。

不等三元回答,谢晏起身就要往外走。他要去看顾苏!

三元早有准备,迅速跪在谢晏面前,阻掉他的去路。

“陛下,请听老奴一言。顾姑娘是第一批染病的,当时谁也想不到会是伤寒,与陛下无关。顾姑娘必然已经歇下了,太医说病人最需要休息,陛下去只会打扰到她,更无济于事。”三元已经顾不上说话好不好听了,“陛下九五之躯,关乎天下万民,现下疫病肆虐,人心惶惶,陛下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万万不能涉险!顾姑娘知性豁达之人,必不愿见陛下如此!”

谢晏理智上知道现在天晚了不适合去看,他对现在的顾苏还不如一个太医来得有用,而他肩上的重担不容许他松懈。他在原地深呼吸五六次,才稍稍压下心内的恐慌,“好,朕等明日她醒了再去。叫太医去守着,不准有意外!”

谢晏返回案前,吩咐:“把还没批的奏折都搬上来。”

滴漏声幽,只影孤寂,三元打了个盹又醒来,发现陛下还在执笔,连姿势都不曾变化。

这是谢晏度过最漫长熬人的夜晚,批复奏折间隙,他抑制不住乱想,三元说她是第一批染病,那到现在是多久?如果太医还是没有给出解决办法,那她还能拖多久?其他人又能拖多久?

好不容易,天光大亮,谢晏丢下最后一本奏折,准备洗漱一下就出发。

正此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来。谢晏拦住他问是什么事,小太监不明就里,直接说了。

“顾姑娘,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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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药方

衣尚坊的顾淑, 取名自“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她那没文化的爹娘上街听酸腐秀才念了两句就觉得这是极好的, 定能找个好郎君, 回家就把顾春花改成了顾淑。

顾淑却生来是个好吃懒做之人, 长得一身白花花的肉, 做工时磨磨蹭蹭, 开饭时手脚麻利,被管事的嬷嬷嫌弃了好久,看见就要念叨几句“别说你是个宫女, 就是普通姑娘家也要手脚勤快些,不然将来出宫怎么找婆家”。

自从三元来过一回,衣尚坊的待遇水涨船高, 嬷嬷被敲打了一番, 也不敢说顾淑了,每天两荤两素的伙食伺候着, 生怕她会告以前的状。一边为“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而窃喜, 一边为这么个人深得皇帝的青睐而惶恐, 嬷嬷揣着皇室的大秘密, 说话也不敢大声, 怕一时嘴快就泄露出去。

顾淑明显感觉到嬷嬷的放松监管,没什么头脑的她不会想了解原因,所有的聪明全用来明里暗里探嬷嬷的底线。直到有一天她睡到日上三竿没去上工, 嬷嬷仍然笑眯眯地, 只温和地提醒今后注意。

因为三元公公说过,偶尔顾姑娘不在不要大惊小怪。嬷嬷一直记在心里,有时候忍不住盯着她越发臃肿的身材上下瞧,今天猜皇帝喜欢胸大的,明天猜皇帝喜欢能吃的。

顾淑从那之后,越发懒惰,只管吃吃喝喝睡睡,有什么活都推给同伴,偶尔出现一回,也是因为日子太无聊,坐在一旁看着别人进进出出。反正嬷嬷睁一眼闭一只眼,同伴们敢怒不敢言。

这次疫情来势汹汹,顾淑四体不勤,一身懒病,第一批就中招了,且病情严重,连太医新出的药方都压制不了恶化程度。专属太医看着,汤药灌着,拖了五天,第六日太阳还未出,便魂消天外。

而真正的顾苏住在“与世隔绝”的清和宫,病好之后,被蓟梳拦着不准偷偷出门。她坐立不安一整天,实在是担心外面的情况。

人在天灾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若是疫情继续蔓延京城周边,甚至全国,到时人口骤减国力大伤,再有妖言惑众,恐怕谢晏难以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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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云桥双手撑着下巴,搜肠刮肚地想自己能为谢晏、为这些脆弱的生灵做些什么。从早上想到天黑,她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思而不学则殆”。

蓟梳安慰她:“谁说主子你什么都帮不上忙。”

蓟云桥双眼骤然一亮,等着蓟梳的下文,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吗。

“主子是皇后啊,一国之母,可以为天下苍生祈福,为陛下解忧。清和宫也有一个小佛堂的。”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还一国之母,为陛下解忧,谢晏听了想废后。

但没什么不对,这确实是传统皇后的必修课。

“欸。”蓟云桥叹口气,虽然穿越一回,她依然是忠实的无神论者,心不诚,神不灵,还是免了。

“葳蕤二两,甘草二两,独活二两,石膏末三分,白薇二两,麻黄二两去节……青木香二两……”

一个苦恼丧气的青年声音从后山传来,蓟云桥竖起耳朵一听,有点耳熟,白荼?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是了,染病的宫女太监安置点在西边,太医院往那儿去,可不得经过清和宫后山之后的宫道。

后宫没什么人,唯一的女眷还被锁在里面,因此太医在这里边行走没什么特殊禁制,何况现在是特殊情况,谢晏授给太医能力范围内的最大权限。

白荼原本生活安逸,天真无知无畏,这两天见了太多民生疾苦,生离死别,别人哭,他也哭,几天下来,眼睛红成兔子。他拿着如今最有效力的一张药单,无意识地重复念着上面的几味药,跟小和尚念经似的。

蓟云桥一身太监服做贼似的翻上后山,从后面拍了他肩膀,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白荼正沉浸在悲伤的思绪里,猛然听见人说话,吓得从石凳上滚下来,像只受惊的兔子,惊恐地看向来人。

蓟云桥没想到几日不见,对方变成个小可怜哭包,仿佛一戳圆脸就能挤出一包泪。她内心满是罪恶感地把他扶起来,尴尬笑道:“不记得我了吗?”

白荼傻呆呆摇摇头又点点头,吸溜了下鼻子:“记得。”

“你在为疫病的事哭?”蓟云桥坐在他对面,力图把自己装得像个知心大姐姐,但她心里和白荼一样焦急,使得她演技大幅跳水,眉头紧锁。

“没哭,就是我们一直都找不到办法……”白荼瞄了一眼蓟云桥凶凶的面相,小声回答。

呜,板着脸好可怕。

“跟我说说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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