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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周覆和程江阳好像宿怨很深。

不对呀,他们什么时候打过照面?

一轮夕阳就要落下,酽酽地照在院子里,头顶翠叶流金。

还是周覆先开口:“程老师,你哥哥来了。”

程江雪困惑地点个头:“嗯。”

周覆垂着眼:“那还得你引见一下了。”

她后知后觉地说:“哦,哥,这位是......”

“周委员有谁不认识?”程江阳礼貌地伸出手,笑着恭维他,“光是周老爷子的名号,全国也没几个人不知道,对吧?”

她哥怎么突然这样说话,夹枪带棒的。

程江雪干笑了下:“对,那是他爷爷。”

程江阳握完手,又很快垂落下来:“我们正要去吃饭,周委员一起吗?”

“还是别了。”程江雪赶紧说,“周覆他事情很多的,没空。”

“也好。”程江阳也不过随口一说,“那就不打扰了,先过去。”

“请便。”周覆客气地微笑。

吴洋不舍得错失机会,他小声骂江雪说:“搞什么,吃顿饭也没空啊,叫上他一起呀!”

“人家有纪律的,他不能吃你的饭,快点上车。”程江雪直接把车门关上。

等他们走了,周覆的脚步钉在原地,无声地忍耐着。

真拿自己当亲哥哥了,是吧?

第28章 秋山

车子在乡间的土路上行驶,窗外是无垠的稻田。

风一吹,金黄的穗子便在傍晚里泛出柔光。

吴洋在前面开车,程江阳坐在副驾上,而程江雪的手分别搭在前排两个座椅的靠背上,头发被倒灌进来的风吹得有些乱。

她用手拢了一下,说:“前面有一片水杉林,笔直的,很好看。”

“你对这里很熟悉了。”程江阳回头看着她说。

程江雪嗯了声:“周六上写作课的时候,带班上的学生来看过,教他们怎么写出实景。”

程江阳伸手过来,把她发顶的一绺头发往后挑:“累吗?好像瘦了一点。”

“上课有什么累?这就是我的工作呀,这里绝大部分的孩子都质朴敦厚,他们很喜欢我的。”她摇摇头说。

吴洋笑着说:“你到这么大,有谁不喜欢你啊?就讲我外婆,那么个讨厌小孩的怪老婆子,见了你也总是抱着你,老欢喜你了。你长大以后我给她看你照片,她啧了半天,说你瘦了,没有小时候好看了,问是不是你爸妈不给你饭吃。”

程江雪也笑起来:“你外婆还在香港呢?”

“在,跟我妈一起,现在年纪更大,更怪了。”

“......”

程江阳问:“般般,周委员也住这栋宿舍?”

一时没反应到,程江雪蹙了下眉:“哦哟,你就叫他周覆吧,听着别扭。你不是他同事,他也不是什么官,普通干部呀。”

程江阳默了三秒,面上仍维持着温和的笑。

听口气,她来这里一个月,已经不再视周某人为洪水猛兽,反而亲近了不少。

过去在家时,他偶尔想了解她的情感现状,刚提到一个周字,程江雪的眼底便倏地暗下来,像被风扑熄的烛火。

随即就要把身子一扭,捂着耳朵说别再讲了。

现在已经连名带姓称呼。

就看刚才在院内,两人之间隔着一尺光景,虽然没说几句话,但神情平和又松弛。

那层厚厚的隔膜不说完全消解,也融化得差不多了。

也许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她对周覆旧有的糟糕回忆,正在被一种全新的体验篡改。

程江阳采纳她的说法:“好,周覆和你住在一起?”

“他的房间在我隔壁。”程江雪说。

那就难怪了。

周覆的魅力无远弗届,谁知道这一个多月里,他是怎么引诱了江雪。

而吴洋脑子里自发地开始串联:“隔壁呀,那不是每天都要照面?”

程江雪点头:“差不多,洗手间和浴室都在外面,我总要洗澡吧。”

“现在天气凉了,你洗完澡多披一件衣服再出来,免得感冒。”程江阳也没说什么,只嘱咐了这一句。

他又能说什么呢。

左不过周某人手腕不寻常,能让妹妹到他身边来支教。

程江阳得知她要来西南,暗自担心了好几天。

这三年,程江雪对周覆的行迹一无所知。

顾季桐偶尔想讲,她也不要听,一个劲儿地掩她的口。

有一回在舅舅家小聚,几位年轻子弟临时到访,言谈间提起周覆这个人,程江雪拿上包就走了,半句都没装进耳朵。

倒是程江阳听了个全须全尾。

听完,也由衷地佩服上了这一位。

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竟然能主动跑到农村去历练,干得还是最忙最累的差事。

何必?仿佛憋着一股气,要自罚三杯似的。

后来他又想,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位贵

不可攀的周公子,也不见得就还对妹妹有旖旎心思,他们那种人哪有真情和坚贞可言?

况且支教队伍里那么多人,江雪不一定分在广黔,算是天不作美,她落在了广黔县,可县城下辖二十四个乡镇,她未必就会到白水镇。

但名单出来,她偏偏就在广黔县,偏偏就在白水镇。

实在很难不叫人生疑。

程江雪嗯了声:“我知道,这里地势高,到了晚上还有点冷。”

“妈妈给你装了不少东西,都在后备厢。”程江阳让表情缓和下来,他说,“一会儿吃完了饭,给你搬到楼上房间去,你要吃不完,拿去学校分一分。”

“好。”程江雪抱着他的手臂说,“谢谢妈妈,也谢谢哥。”

“一家人讲这种话。”程江阳拍了拍她的手,“不管你几岁了,我......我们都是最爱你的。”

程江雪拿下巴往他肩上一支:“我知道。”

那一缕甜热的呼吸落下来,发梢扫过他的脸时,还带着山中野果的青翠,蹭在他的衬衫上,让程江阳心头猛地一跳。

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去拢住她。

但刚起了半寸,指尖才碰到她的头发,程江雪就起来了。

只留下一点转瞬即逝的体温。

程江阳的手就那么悬在了半空,五指微微张开,十足的笨拙和茫然。

他讪讪地收回来,手指重新落在裤子的缝线上,关节发硬发麻。

妹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顾朝他笑。

程江阳也只好笑:“怎么假期也去上课了?我们以为你在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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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江雪说:“是我和李老师要求的,这里的孩子基础不太扎实,既然我们大老远来了,又带了初一,总是想把底子打牢一点,以后还能有所提高。”

“是,遇到你们这样的老师,对孩子们来说是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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