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棂上的一爿月光。
路灯从车窗外照进来,树叶的影子晃动在她的脸上,来回地摆。
周覆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目光像是生了根。
过了很久,他才说:“不是。”
“那是什么?”程江雪的声音也很轻,像被谁听见。
周覆摩挲着她的手,郑重地说:“是在问出口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做出决定了。它对我说,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买到程江雪钟意的花,今天晚上就站到她的面前,亲口告诉她,你很喜欢她,请求她做你的女朋友。如果这里买不到,就再换一家店。”
“你很喜欢我?”
程江雪只听见这一句。
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这一句,惊雷滚滚。
周覆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很喜欢你。”
眼睛又热了,胀胀的。
程江雪忍住了,没敢眨,怕真有眼泪掉下来。
周覆已经屈起指节,伸手替她揩掉了:“唉,别总是哭。”
“嗯。”程江雪点头。
车厢里闷而热,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周覆离得她太近,她呼出的气又被他的肩挡回来,倒退进身体里的气血奔涌起来,推着她,催着她,让她身不由己地往前靠。
他沉稳而牢固地扣着她的腰,由着她撞上来。
分不清最后究竟谁主动,两道人影交缠上时,程江雪的脸已埋在他的脖颈处,深深地嗅着他的气息。
和隔着衣料闻终归不一样。
程江雪一时舍不得分开,她闭着眼问:“为什么在宿舍楼下不说?”
很想悄悄地吻他一下,又怕唐突。
周覆能感觉到她在抖,像头顶那片不肯落下的春叶,兀自在风中犯倔。
他把唇贴向她微红的耳廓:“那里人太多,这些话,我想单独地、安静地说给你听。”
又一下一下地,温柔地抚着她的背,好让她平复下来。
小姑娘的反应比预料之中大多了。
大到很多话都不必再问。
比如她是不是喜欢他。
频繁光顾的眼泪,一阵紧过一阵的颤抖,哭到泛红的泪沟,不断贴向他胸口的柔软,是她全部的答
案。
而这个回答的份量太重了,在他意料之外。
“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程江雪闻够了,终于有闲暇和他说话。
周覆嗯了声:“好,我听着。”
程江雪把手环在他肩上,轻轻退开了一点距离。
周覆拿额头贴上她的,声音低哑:“要说什么?”
“其实......我不喜欢芬德拉玫瑰。”程江雪小声说。
他滚烫的鼻息侵略过来,让她呼吸不稳。
周覆故意板起脸:“哦,那就是骗我的了。”
程江雪撅着唇:“嗯,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我才说最喜欢,是想让你高兴。”
真是小孩子没算计,哪有哄了人又说出来的。
“那你喜欢什么?”周覆觉得好笑,捧着她的脸问。
她只觉得,光是这样被他盯着,腰就已经软了,没力气,坐不住了。
程江雪嗓音绵软,垂相下头:“百合,我最喜欢百合。”
“好,下次我再去买。”
周覆的目光逡巡在她脸上,最后那个预想中的吻也没落下来。
是,他退缩了,却步了。
程江雪看起来懵懂又率真,太容易被吓到。
和他所了解的那些花样百出,段位很高的女孩子完全不同。
他生怕有哪一个细节没注意到,就会吓跑她。
程江雪喘得很急:“我有点透不过气,可以把车窗打开吗?”
“好。”周覆又重新启动车子,把窗子降下来。
开动一阵子后,他转过脸问:“现在好点了吗?”
“嗯。”程江雪拍着胸口点头,“你去哪儿吃饭?”
周覆说:“敷衍两口得了。”
他把车停在五道营胡同旁,牵着程江雪进了一座四合院。
里间白烟渺渺,负离子喷雾一秒洗净肺部。
程江雪举头望了一眼,他的敷衍和她的敷衍,好像不太一样。
她晚饭也吃的少,觉得那道有机豌豆苗炒得鲜嫩,也搛了两根配粥。
周覆又给她夹了块点心:“这儿的师傅手艺不错,多吃点。”
程江雪放下筷子:“晚上不能吃太多了,撑得睡不着。”
“就这么几根嫩芽儿,离撑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周覆笑着摇头。
填饱了肚子,程江雪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
她说:“我该回学校了,这个点都熄灯了,再晚会吵到大家。”
“熄灯了还怎么洗漱?”周覆问。
程江雪怀疑他没住过寝室:“台灯呀,你没有这种东西吗?”
周覆点头:“没在学校住过,读本科的时候,我和老郑挤一起。”
“挤一起?”程江雪脑子里的废料开始往外倒,她张圆了嘴,“你们俩睡一张床上,盖一床被子啊?”
周覆掀起眼皮看她,一副“你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的表情,无奈地说:“那抢起被子来,半夜不得死一个?”
程江雪噗嗤一声笑了:“否则是怎么挤嘛?”
“这就是住一个屋檐下的亲热讲法。”
程江雪惊讶地反问:“可你们也不亲热啊,斗起嘴来跟乌眼鸡一样,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说的好,没呸两口就算嘴下积德了,走吧。”
跨出院门,程江雪又问:“读研了,你就更不会住校了,那现在住哪儿呀?”
“这么想知道,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周覆忽然停下来,注视着她,搭在她脉搏上的手指上下滑动,蹭得她腕心痒起来。
不知道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
原本程江雪已经打算,远远看他一段就好了。
谁在年少时没有一个仰慕而不得的人?
别人有,那么她也可以有。
兴许长大后,夜半无人时再回想起来,还能兴致高涨地写上首酸诗,祭奠一下逝去的青春。
程江雪仰起下巴,他的眉眼依旧疏朗清澈,一股攀折不到的高远。
但现在,她的月亮落在了墙头,就照在她颊上。
他的手实实在在停在她眼前,连掌心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天边的云飘过来,遮去了胡同里的最后一点光亮。
程江雪看不清他了。
她把手屈起来,反握住他。
程江雪听见自己发虚的声音:“我想......以后会有机会的。”
或许是岁数太小,没参透这两个字的意义,又或许是情意太重。
在这样一个浓云蔽天的夜晚,她草率而武断地给出了她的以后,程江雪都没搞明白,周覆是不是能懂她的弦外之音。
甚至,他是不是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