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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江雪点点头,“我寒假就会回去了。”

江枝意说:“好,妈妈进去了。”

“再见。”

程江雪一脸沮丧地从机场出来。

妈妈的身影一消失在安检口,她就觉得心里像有什么沉了下去。

平时也不见这样,可能还是因为骗了江教授,她觉得歉疚。

黄昏渐渐浓了,天空染成一道类似赭红的色彩。

程江雪望着车流发呆。

没多久,手机里进来一条消息,是妈妈发的。

她说:「小囡,你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做主,也不必每件都和妈妈说,妈妈不会怪你的。妈妈唯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在感情里受伤害,不管你有多么爱他,也不要为了他丢掉自我。这比你隐瞒妈妈后果要严重得多。愿你永远勇敢、幸福。」

程江雪看完眼眶就红了,一团水汽迅速地聚拢起来。

原来妈妈早看出来了,她根本骗不到妈妈。

头顶有飞机掠过,轰隆着,红绿灯一闪一闪。

她立在风里,酸楚地吸了吸鼻子。

没多久,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

周覆从车上下来,低头看她:“怎么眼睛红了?”

“没事。”程江雪撅撅唇,“我有点饿了。”

“敢情是饿红了眼,那就去吃饭。”

程江雪噗地一下,破涕为笑。

周覆也笑,牵着她上了车。

他当然知道这是句托词。

她看起来很依赖妈妈,短暂相聚又突然分别,失落在所难免。

只是程江雪不说,他也不会特意挑人的痛点去提。

她在他的身边坐下来,脸色还是没好多少。

车开了不到五分钟,程江雪越琢磨这几天的细节就越难过。

从小到大,她什么话都会跟妈妈讲。

现在谈了恋爱,这么大的事情,却想尽办法瞒着。

程江雪隐约知道原因。

她不想告诉妈妈的原因。

说要带周覆回家,是一个小小的、莽撞的试探,而她丢出的石子没能砸起涟漪。

她懂,生活不是剧本,任何一段故事的开始,结局都不会是写好的。

爱上周覆,注定要冒很大的风险。

但人生本来就是一场买定离手的赌局。

她不能在确认关系的那一天,就要求周覆写下保证书,逼他发誓,他们之间一定是大团圆叙事。

没人这么恋爱,会被当成疯子,精神病。

她不怪他,各人有各人的考量,她没有理由责怪。

也因此不敢将没把握的事讲出口。

周覆听见了吸气声,刚要伸手去抱她。

蓦地一个侧身,程江雪动作很急,像只小雀一样扑到他的怀里,闷闷地哭起来。

“好了,哭出来就好了。”周覆的下巴蹭在她发顶上,放低了声音。

他的手在空中悬停了片刻,终于落下。

周覆轻拍着她的脊背,隔着一层单薄的衬衣,能摸到肩胛骨尖尖的棱角。

她哭得很厉害,力道从身体深处细细地抽出来,震得他胸口发颤。

周覆不由得怀疑:“是不是你妈妈说你什么了?”

“她猜到我恋爱了。”程江雪这才仰起头,满脸泪痕,“我还自作聪明,一直在跟她撒谎,我觉得好羞愧。”

周覆伸手给她揩泪:“没事,当父母的也年轻过,会理解的。”

程江雪点头,揪着他的衣服说:“全打湿了,你穿得难受吗?”

“我被你打湿得还少吗?”周覆的拇指擦过她的脸颊,“再哭眼睛要肿了,玉泉路上新开了家本帮菜馆,我带你去尝尝。”

程江雪抽噎了一下:“就我们俩吗?”

周覆挑眉反问:“那你还想要谁,我打个电话给你请,要不然让老郑来,我俩演段相声?”

“我不要。”程江雪笑起来,拍了下他手背,“我只喜欢和你待着。”

周覆拨开她睫毛上沾到的头发,笑说:“明明讨厌人多,还这么问。”

程江雪说:“我怕你觉得我矫情,做这个也不高兴,做那个也不高兴。”

“不存在的。”周覆摇了摇头,“我更希望你有话直说,不必为了我委屈自己。你要知道,人人都有一套脾气,我和你认识的时间短,对你的了解不算深,有时候也会猜不出,甚至是猜错你的心思。及时沟通的话,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相比于她的,他的喜欢真叫得上清醒、理智且留足余地。

程江雪泪眼朦胧地念了句好。

第46章 青春

大三上学期,程江雪似乎一直都在考试。

她考完了雅思,顺手去驾校报了个名。

拿到驾照没多久,整天兴兴头头地要摸车子。

周覆不放心她一个人,每次都坐在副驾驶,提心吊胆地当陪练。

当然,也有看不住的时候。

临近小年,冬日傍晚的太阳是枚吊在空中的旧铜钱,光是冷的,淡金里透着青粉色。

路面堆着一层薄雪,远远看去,像浮着毛茸茸的白边。

大院里的柳树条都枯了,挂着大片未化的雪沫子。

一个月一次,周覆是必须踩点回家报到的,这不稀奇。

稀奇的是,今天周其纲也在。

他近来公事缠身,听闻半夜都披着衣服,坚守在办公室处理急件,可谓鞠躬尽瘁。

从别人口里得知时,周覆吁着烟笑了下,说:“五十七嘛,正是拼搏的年纪。”

惹得身边人都跟着笑起来。

周覆把外套交给阿姨,换了鞋进去。

路过客厅时,他挽着袖口说:“哟,咱家的大忙人也在。”

“我还能忙过你?”周其纲把手里的报纸一丢,“你跟我到书房来。”

阿姨吓了一跳,担心他们父子吵架。

好容易回来一次,见了面又总是不和睦。

她在这里工作多年,没人比她更明白这一家子的关系。

表面上看起来,全世界也找不出几对如此美满的夫妻,两口子日常说话,也要用“请”,“你受累了”,“不客气”这类的谦辞,但其实谁也不关心谁。

男女主人的感情苍白而淡漠,各自在各自的立场上演着戏,又各自充当各自的观众评委,今天饭桌上语气拿捏得不好,下把来过。

长大后,连他们唯一有活人气的儿子都不爱回家了。

方素缃从楼上走下来,问她:“小覆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不过又被他爸爸叫去了楼上。”阿姨说。

方素缃点头:“你让司机去汪家接荟如,就说我请她过来吃饭。”

阿姨连哎了两声,赶紧去了。

暮色渐浓,玻璃窗上映出父子俩对坐的影子。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徽墨的气味,像个巨大的、打开的樟木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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