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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分钟,是不被记录在时针刻度里的。
她甚至忘记了长久别离里对他的怨怼。
似乎他们生来便是如此,是连根并蒂长的两株植物,此刻由身到心,又严丝合缝地重新贴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周覆很久才停下,稳稳地抱住了她,他的下巴重重抵在她发顶,硌得她有点疼。
胡茬上细密的剐蹭感,隔着一层头皮,一直刺到她的心里。
“你怎么来了?”程江雪的手又往上攀了攀,脸埋在他胸口问,“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周覆摇头:“没有,但我太想你了,在家坐不住。”
“我要走了。”她扶着他的手臂,退开了一点。
说完,委屈地撅了撅唇,看起来要哭了。
周覆被她弄得也不大好受。
他刮了下她的脸颊:“没关系,我去江城看你。”
“嗯,那你一定要来。”
行李箱被搬上车,周覆陪程江雪在后面坐着。 w?a?n?g?阯?F?a?B?u?页?????u???€?n????〇?②?5?.?????m
她一直侧着头,想再好好看一眼白水镇。
车子开过了水泥路,在乡道上颠簸着。
暮色已然合拢,远处的山峦失去了棱角,化成一片黑影。
远远地就要上桥。
程江雪看见了桥上的灯光,似乎比平时亮。
近了才发现,桥的两侧站满了人。
几十盏手电同时打开,在将黑未黑的灰蒙空气里,静静地亮着。
那些光点微微地颤动着,聚在一起,像河岸边草叶上栖着的萤火虫。
司机也停了下来。
程江雪看清了,光束后面是一个个瘦小的,熟悉的身影。
他们密密麻麻地站在桥头,谁也没有说话。
山谷底下,只有河水淌过去的声音。
“要下去道个别吗?”周覆握着她的手,柔声问,“都是来送你的。”
“我.......我没告诉他们我要走啊。”程江雪声线发紧。
人还没下车,视线就先模糊了。
周覆说:“也许是谁说漏了嘴,没关系。”
她的手打着抖,半天才哆嗦着推开车门。
脚刚落地,那些光亮便一齐朝她涌来。
随即,一片参差不齐,清脆响亮的童声响起来。
“程老师!”
“程老师!”
零落的声音汇在一起,在开阔的桥面上,激起清凌凌的回音。
程江雪愣在那里,捂着嘴,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看见白生南站在前面,黄黄的光圈照在她面上,爬满了眼泪。
彩霞和她靠在一起,煞白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根顺傻乎乎地咧着嘴,像是要笑,又像是想哭,模样滑稽。
更多的孩子只是仰脸望着她,眼睛都湿湿的,映着手里的那一点微光,像蓄满了星辰的小小湖泊。
山里的风真大,吹得程江雪眼睛发酸。
她弯下腰,揽过最近的两个孩子。
他们的身体软软的,在她怀里轻声抽噎。
程江雪什么也讲不出,只是用手一遍遍地,笨拙地抚摸那些黑茸茸的小脑袋。
“老师,你还会来看我们吗?”小枣声音细细的。
程江雪鼻音浓重地嗯了声:“会,你们也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知道。”
李峥及时拨开了他们,说:“好了,程老师要去赶飞机,我们回家吧。”
“谁跟他们说我要走?”程江雪擦着脸问。
他说:“根顺听他爸爸说的,他大喇叭一报,全都涌到这儿来了,我也拦不住。”
程江雪点点头:“李老师,你也照顾好自己,江城见。”
“好,江城见。”
她转过身,还没走到车门边,就被两只小手拉住。
“程老师,我会很想你的。”白生南用力地抹了把泪,“我家里有两个堂姐,但她们对我很凶,你比我亲姐姐还要好。”
“我也是。”白彩霞也靠了过来,“妈妈死了以后,就没人像老师一样关心过我了。”
程江雪差点又要哭,勉强扯了扯唇,故作严厉:“你们两个,别现在说得好听,中考成绩我要问吴校长的,考得不好,小心我回来骂你们,听到没有?”
“听到了。”白生南也笑了,“那你一定要问,我保证考第一。”
“身体也要注意。”程江雪各摸了下她俩的脸,“早点回去,我走了。”
“老师,再见。”
“再见。”
车子终于顺利开动。
程江雪从后窗望出去,那些白点还在桥上亮着,在黑下来的夜里,固执地坚守了好一会儿,才逐渐融成一片模糊的背景,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人来了又往,只有河水不知疲倦地流。
车门一关,车厢内与外界彻底分割,成了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周覆半托半抱的,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怀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下下地,沉沉地拍着她的背。
她嗅着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慢慢止住了呜咽。
程江雪偎在他胸口:“周覆,等你调走那天,你会难过吗?”
“当然。”周覆的手臂环着她,叹了口气,“我比你待的时间更长。”
刚来的时候,他连觉也睡不好,床硬,洗漱麻烦,夜里总被狗吵醒。
可这一年多工作下来,挨家挨户地走访,从不熟悉路,到每个山头都踏过好几遍,给各村解决大大小小的难题......
“那我们以后,一起回来看看,好吗?”程江雪提议道。
周覆蹭了下她的脸:“好,我们还有很多以后。”
黑夜沉到了底,光与热都在眼泪里散尽了。
程江雪是第二天早上九点的航班。
如果明早再出发,她四点钟就得起床,宁愿提前一晚走。
司机把她送到酒店,周覆也跟着下来。
他接过行李箱,扶牢了,见程江雪还愣在原地。
周覆又来牵她的手:“还不走?”
“不是。”程江雪担心地看着他,“今晚......你要和我住吗?我明天很早走欸。”
周覆直接
拉着她进去:“你也知道你很快就走,那还不让我待你身边?”
“我是怕你这身体,才刚恢复。”程江雪不知道怎么措辞,她还是没有周覆那份脸皮,细声说,“一会儿我又忍不住的,别真弄出事情来。”
她这份自知,让周覆十分的欣慰。
他点头,又翻起前阵子的账:“所以咱俩把床差点摇断,不能全怪我一个人吧?”
“我说正经的!”程江雪拍了下他,“你要就想着这个,不如现在就走,我担不起这责任。”
她说着就脸红了,像刚捣出来的凤仙花汁,从他手里抢了行李箱,径自去前台登记。
周覆心里一抽,被她这副模样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