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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县尉在龙勒县称霸已久,全城百姓大都畏惧他,要从百姓中间拿到强有力的供词也绝非易事。作为新上任的县长,她需要获得一定的公信力和威望,用以证明自己与陆县尉没有关系,不会官官相护,且实力要大过他,百姓才会放心地诉说冤屈。

夜里,谢乔带人宿在了县府的后院。房间落灰严重,打扫起来颇费了些时间。

晚饭简单对付,谢乔在案前点上烛火,挑灯夜战,继续研究龙勒县的县志与近期概况。榆安城是谢乔一点一点从破落的小聚落建造起来的,她对城內情况门儿清。龙勒则不同,完全接手一个陌生的地盘需要时间,况且这个地盘还很大,

历史沿革还足够悠久。

简书上好些文言语段读来生涩难懂,但她足够钻研,再加上她腦子不笨,善于融会贯通,难的地方也能大差不差理解其意思。她的兴趣也愈发强烈。

曾几何时,谢乔也有过吃公家饭、为遠大事业添砖加瓦的念头,奈何公考上岸太难,她又没有独自一人去遠地的勇敢和觉悟,遂放弃,进了一家小公司为生计当社畜。而现在显然又获得了这样的机会。

虽然谢乔的志向是立大业,终极任务也是一统天下,治理一方一县一郡之地自有麾下的治才,但她仍然把这当做是锻炼自己能力的机会。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不知不觉间,大约熬到了子时,谢乔疲态尽显地伸了个懒腰。

随着对简书上记载文献的了解和熟悉,龙勒县的整体已经生成在了她的腦海中。比如她能精确地知道冥水在龙勒县境內拐了几个弯,河湾上又有多少村庄聚落。

这条冥水就是龙勒县境內最大的河流,位于县境北部的北塞山下及马鬃山下一带。《龙勒县志》上记载,冥水在前朝被称为端水,发源于祁连山,注入蒲昌海。

根据这些,谢乔慢慢地回忆起了高中地理和历史知识,这条冥水应该就是疏勒河,我国唯一一条自西向東的流淌的內陆河,源头自祁连山脉的高山雪原而下,灌溉敦煌城,而后自東向西,沿着低地,穿越沙丘,直至注入罗布泊。蒲昌海就是古时的罗布泊。但随着历史的衍化,荒漠化加剧,疏勒河改道断流,罗布泊也终于成为了沙漠上的盐壳地。

调出面板,谢乔发现自己对龙勒县的同质化进度条已经过了三分之一。

想想其实也能理解,龙勒城如此残破,龙勒县府已经成了一个烂摊子,停摆许久。而县丞尹季又是酒囊饭袋之徒,一心谄媚巴結,有他无他没什么差别,是以,县府的行政权力已经在谢乔手中了。

要想完全同质化龙勒城,谢乔还需要掌握两个东西:民心和兵权。

县尉主管治安和军事,龙勒县长空缺已久,兵权自然牢牢掌握在了陆县尉手中,县城的差役、兵卒有一两百人,在陆县尉的影响下,这支武装力量腐化成了什么样子不得而知。收回兵权并不容易,毕竟她不能直接杀了头目以儆效尤。只有向郡府和凉州刺史部上狀子,等待上头的定夺。等到陆县尉被定罪下狱,朝廷派来或者不派来新县尉,兵权都自然回到了她手里。当然,这需要一个不短的过程。

至于民心,要容易得多。

百姓不是洪水猛兽,眼睛更是雪亮清明,只要满足其诉求,不苛待,不欺压,给他们创建足够生存条件,让他们能在治下安居乐业,民心自然所向。

谢乔计划明日一早就在城中四下走访,清楚百姓的诉求,针对诉求解决问题,以便她尽快建立公信力,收拢民心,将城中百姓转化为她的“子民”。

躺下来休息,临睡前谢乔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或者说疑惑,既然尹县丞如此不遗余力地揭陆县尉的短,如此憎恶对方,那他为何不早早地向上面递状子?可能性太多,她一时想不透彻,暂时放下,但心里多留了个心眼。

第二日一早,谢乔起床后便出县府,深入城中的坊间深巷。

一个很明显的现象,百姓看到她,以及她身后跟随的差役,唯恐避之不及,家家户户,关窗关门。这是县府官吏对百姓长期的欺压造成的结果,百姓畏官。

谢乔只得将她带来的人马和差役都遣回县府,她只带梁汾一人跟随。

这样果然容易了很多,他们皆穿着朴素的衣裳,与百姓别无二致。

从大街小巷走过,谢乔能最真实地看到城中的现状。目光掠过低矮的土墙,一户户人家,百姓臉上愁容满面,没有笑容。老人孩子居多,几乎看不到太多的年轻人,即使有,也在一刻不停地埋头干活。好些屋舍内就剩下孤零零的老人,年轻人可能已经迁离这里了,只剩下走不动的腿脚不便的老弱妇孺等死。而更多的屋舍已经全空,院中落满沙尘,有年份没人住过。铁匠铺、织坊、食肆、医馆等大部分的商铺的幌子被风吹成碎碎烂烂,早已关门歇业。就连街边不懂事的孩子,最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年纪,都自闭地埋着头不知所措。城西,大片的屋舍坍塌,谢乔一踏入这里就闻到了浓烈的恶臭,眼见着废墟间一具具尸体腐化成森森白骨,无人收埋。到了晌午,肉眼可见,城内升起的炊烟寥寥可数。

全城一派死气沉沉,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要知道,据《龙勒县志》载,龙勒城当年可是丝路上的一颗明珠,商贾云集,商贸繁华,无论是走北线过玉门关的,还是走南线经阳关的商旅大都会选择入城歇息。

时过境迁至此。

县城面积并不大,谢乔只用了半日就全走了一遍,城中百姓给她的观感是:生计无望,等死,过一日算一日。

连生的欲望都所剩无几,可见这些年县府的所作所为对百姓的伤害可见有多大。

而她若想要将百姓同质化,需要替往日的县府擦屁股,一一还债,慢慢弥合百姓心中的伤口,重燃他们对生和未来的希望。

午后,谢乔命人于龙勒城南门下搭了座台子。

龙勒城仅有两座城门,一南一北,北门已经废弃,南门是唯一的出入通道,也是人流最多的地方。

谢乔想到了商鞅南门立木的典故,收民心、立威信,她需要这么做。

龙勒城南的一户屋舍内。

鄭柘将一碗面疙瘩汤端到床前,刚盛起来的,往外冒着热气。他呼呼吹了吹,然后没忍住自己尝了小口。疙瘩汤不烫了。

“快起来吃点。”鄭柘拿手肘碰了碰床上躺的女人。

“我难受。”楊荷更往里面缩了一些,但肚子却在咕噜咕噜地叫。

“难受也得吃啊,赶紧的,不吃的话更难受,我等会儿还要去上工。”鄭柘催促道。

楊荷将被子蒙过头顶,在床上痛苦地翻滚了几圈,憋出句话来,“你把我埋了逃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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