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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几轮讨论过去,一个角落里的青年引起了谢乔的注意。此人约莫二十五六年纪,身形中等,面容普通,穿着半旧的儒衫,一直沉默寡言。然而,每当讨论陷入僵局或流于空泛时,他总会不经意地插上一两句,言语简练,却总能切中要害。
“……诸位所言屯田,皆重招募流民,然,窃以为,屯田之要,非在人多,而在法明。若无明确之规章,赏罚之准绳,纵有万顷良田,亦恐事倍功半,甚至滋生弊端……”
“……论及吏治,清浊之辨固然重要,然更需虑及权责是否对等。下官有责无权,则事事掣肘;有权无责,则易生骄横。唯权责相符,考核得当,方能人尽其才,政通人和……”
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谢乔心中一动,这个调调,这个见解……她脑海中迅速检索着记忆库。
屯田,吏治,言简意赅,直指核心。毛玠毛孝先?那个曹操身邊的重要谋臣?
她仔细打量着那青年,越看越觉得有可能。历史上的毛玠,正是以清廉、公正、有谋略,尤其擅长内政和人才选拔著称。这人的气质和谈吐,与记载中的形象颇为吻合。
就在此时,一阵不和谐的喧闹声从不远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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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厮走路不长眼吗?撞洒了某家哥哥的酒!”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火气。
谢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豹头环眼的黑臉漢子正怒视着一个不小心碰了他一下的文士,那文士吓得脸色发白,连连道歉。黑脸汉子旁邊,一个面如重枣、长髯飘飘的红脸大汉眉头微蹙,似有不豫,而站在两人中间的,则是一位面容和煦、双臂过膝的青年,他正连忙按住那黑脸汉子的胳膊。
“三弟,不得无礼!这位先生并非有意,快向先生致歉。”那双耳垂肩的青年温声劝道,同时向那受惊的文士拱手,“备管教不严,累及先生,还望海涵。”
“哼!”黑脸汉子显然不服气,但被兄长按着,终究没再发作,只是瞪了那文士一眼。
红脸大汉微微颔首,算是表达了歉意。
谢乔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弧度。刘关张三兄弟也来了。看样子,是刘备对这种文人集会比较感兴趣,硬拉着两位关张二人的。张飞这暴脾气,果然在哪儿都安分不了。至于关羽,史载他好《左氏春秋》,估计对那些匡扶汉室、忠义节烈的话题会竖起耳朵听听,其他的,怕是也觉无趣。
文会暂时中断,众人目光都投向那边。刘弥也起身,准备过去调解。
趁着这个间隙,谢乔不紧不慢地朝着毛玠的方向走去。她需要确认。
“这位先生,”谢乔在毛玠身旁站定,微微颔首,姿态放得很低,像个真心求教的晚辈,“方才听先生论及屯田与吏治,令人茅塞顿开。在下斗胆,想请教一二。”
毛玠正看着刘备那边,闻言转过头,打量了谢乔一眼。
见她衣着普通,气质却不同寻常,眼神清亮,不似一般随从,便也客气地回礼:“阁下客气了,玠不过拾人牙慧,随意妄言罢了,何谈请教。”
“先生过谦了。”谢乔笑了笑,直接切入正题,“先生言,屯田之要在于法明,权责对等方能吏治清明。此乃正论。然,边郡之地,譬如凉州,羌乱未平,民生凋敝,朝廷法度鞭长莫及,豪强世家盘根错节。若欲推行先生之策,恐阻力重重,非有雷霆手段不可。不知先生对此等困局,可有良策?”
她故意点出“凉州”,观察对方的反应。
毛玠闻言,眉峰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看向谢乔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眼前这“幕僚”模样的人,问的问题竟如此具体而尖锐,直指施政的现实困境,绝非空谈之辈。
他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阁下所虑极是。边郡之难,非朝夕可解。若欲破局,窃以为,当因地制宜,恩威并施。其一,需得强兵以为后盾,无兵则无威,政令难出州府;其二,当择贤能廉吏,下放实权,严考核,重奖惩,破格用人,不拘一格;其三,亦需与地方势力周旋,分化拉拢,寻其利弊,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他的语速依旧不快,条理清晰,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虽然言语间仍有保留,但其见识和思路已经显露无疑。
谢乔心中大定,果然是他!这思路,简直是为凉州量身定做。强兵、用人、处理地方关系,都是她正在头疼或者即将面对的问题。
“先生高见,发人深省。”谢乔诚恳地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毛玠摆摆手:“阁下谬赞。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他有些好奇她的身份。
“在下不过府君帐下一小吏,今日随侍左右,偶闻先生高论,一时技痒,唐突请教,还望先生勿怪。”谢乔含糊其辞,并不透露身份。
毛玠见她不愿多说,也知趣地不再追问,只点了点头。
此时,刘备那边的小风波已经平息,文会重新开始。
谢乔向毛玠告辞,回到了自己的角落。
她看着毛玠重新坐下,又恢复了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仿佛刚才那番精辟的论述并非出自他口。谢乔心中暗笑,这毛玠,果然是个低调的实力派。
梁园文会的名声,在此次之后,愈发声名远播。人们不仅谈论《梁园赋》的惊才绝艳,也开始津津乐道这里开放、务实的讨论氛围。
越来越多的人,不仅仅是豫州本地的士子,甚至一些更远地方,听闻消息的读书人,也开始动身,想要来梁园一探究竟。
谢乔望着渐渐散去的宾客,尤其是毛玠那并不起眼的背影,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人才,正在慢慢聚集。
她知道,这才只是个
开始。
梁园文会后,谢乔并未立刻去找毛玠等人。人才难得,尤其是这种有真才实学又低调的,更需耐心。她先将此事记下,只需寻更合适的时机。
相府的日常事务依旧繁忙,但有了周密、阎忠、刘备等人分担,谢乔需要自己处理定夺的部分其实并不多了。
周密心思缜密,擅长处理繁杂的文书和人事调动。阎忠原为信都令,老成持重,对地方政务颇有见地。刘备,处理起民事纠纷来也头头是道,待人接物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引得不少吏员暗中称赞。
谢乔乐得清闲,只需在关键决策上把关,大部分事务都放手让他们去做,这算是一种锻炼和考察。
宁陵邬那边,虞仲和杜奉仍旧奉命操练军士。杜奉虽不足全信,但可以服众,而虞仲则像一把悬在杜奉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监督,预防杜奉拥兵自重,生出异心。
谢乔偶尔会潜去坞堡外围转转。远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