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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行事乖张,全无章法,梁国被她搞得乌烟瘴气。”
“没错,听闻她重用的,多是些言语粗鄙的武夫,或是钻营取巧的小吏,真正有学问的君子,反受排挤。”
“我等幸而早早离开,否则,与此等人物共事,岂非玷污了清名。”
“……”
几人见到谢乔的车驾过来,先是一愣,隨即脸上露出混合着尴尬、轻蔑和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故意提高了音量,刻意说给她听。
谢乔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回到临时的居所,气氛有些压抑。
毛玠突然回来,他利用自己在颍川人脉,旁敲侧击,打探到了惊人的消息。
“谢府君,”毛玠面色凝重地禀报道,“我从一位故交那里得知,颍川几大士族,似乎正在酝酿一場针对您的雅集。”
“雅集?”谢乔挑眉。
“是,”毛玠点头,“名义上是品评人物,切磋学问,但据我所知,其真实目的,恐怕是想在公开場合,当众向府君发难,质询府君在梁国的种种施政,以及……那些关于府君的流言。”
“鸿门宴么?”谢乔淡淡一笑,“地点定了吗?主家是谁?”
“据说是三日后,在城外荀氏的庄园。荀氏在颍川德高望重,影响力极大,尤其是荀爽先生,更是海内闻名的大儒。”毛玠补充道,“他们选择荀氏出面,料是想借助荀家的声望,给这場雅集增加分量。”
话音刚落,门外亲卫通报:“主公,门外有一位自称陈家子弟的年轻士子求见,说是奉长辈之命,特来邀请主公参加三日后的荀氏雅集。”
来了。
谢乔与毛玠对视一眼。
片刻后,一位衣着考究,气度俨然的年轻士子被请了进来。
他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倨傲。
他先是依足了礼数,对谢乔行了一礼,随后便开门见山,言辞听似恳切,实则暗藏机锋。
“久闻谢府君大名,今日得见,实乃晚生荣幸。”他虽然年轻,但在颍川士林中已颇具名望。此刻他彬彬有礼,笑容温和,但那份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与审视,却怎么也藏不住。
“晚生陈群,字长文。”他微微躬身,“家父与荀氏諸公,听闻谢府君驾临颍川,未能远迎,深感歉意。恰逢三日后,荀氏叔侄欲在庄园举办雅集,与同道切磋学问,品评时事。家父与諸位长辈特意嘱托晚生前来,诚邀谢府君拨冗莅临。”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谢乔脸上,语气变得更加恳切:“近来,颍川郡内,对谢府君在梁国之政,颇有些不同声音。想来多是传闻失实,以讹传讹。正好借此雅集,谢府君可与颍川諸位贤达当面一叙,澄清外界疑虑,以正视听。不知意下如何?”
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寂静。
陈群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挑战意味。
陈群,陈长文,也是未来的曹魏重臣,以《魏法》和九品中正制闻名。
谢乔了然。
这哪里是邀请,分明就是一封措辞文雅的战书。
毛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向谢乔。
他深知,一旦应下,等待谢乔的将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围攻。
颍川士族的笔杆子,杀伤力绝不亚于真刀真枪。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谢乔脸上非但没有丝毫为难或愠怒,反而露出一抹平静的笑容。
她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
“既是荀氏与诸位名士盛情相邀,乔岂有推辞之理?”她放下茶盏,目光迎上陈群,清澈而锐利,“三日后,我必准时赴约。劳烦长文先生代为回复。”
没有犹豫,没有退缩,甚至没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她的平静,反而让陈群准备好的、应对各种推诿或愤怒的说辞,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镇定,再次躬身:“谢府君快人快语,晚生定将此意转达。届时,恭候府君大驾。”
说完,陈群不再逗留,转身告辞离去。
待陈群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毛玠才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忧色更重:“府君真的要去?这分明是他们设下的圈套!到时候唇枪舌剑,众口铄金,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太被动了!”
“我岂会不知是圈套。”谢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但若是我拒绝,岂不更坐实了心虚胆怯?”
“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这颍川士林的清议,究竟有多厉害。”
谢乔受邀参加荀氏雅集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阳翟,乃至向颍川各县辐射开去。
整个颍川士林为之瞩目,各种议论甚嚣尘上。
“奇哉!怪哉!那梁国谢乔,竟然应下了荀氏的雅集之邀!”
“不知天高地厚!她以为颍川是什么地方?是她那可以任意妄为的梁国吗?”
“荀慈明先生、陈太丘先生俱在,还有钟家、韩家……这阵仗,她一个女子,怕是要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倒有些好
奇,她究竟有何底气敢来?莫非真有什么惊世之论?”
“管她什么论调,不合经义,便是歪理邪说!我赌她撑不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你太抬举她了!”
好事者甚至已经开始私下设局,赌谢乔能在雅集上坚持多久,是灰头土脸地败退,还是能有几句惊人之语。
这场名为“雅集”实为“清浊之辨”的聚会,俨然成了颍川近期最大的热点。
临时居所内,气氛愈发凝重。
毛玠将自己打探到的情况,以及他对颍川几大士族关系的分析,一一向谢乔汇报。
“颍川士族,尤以荀、陈、钟、韩四家为首,盘根错节,互为姻亲,同气连枝。他们不仅在朝中势力庞大,更关键的是,他们牢牢把控着对经典的解释权。”毛玠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虑,“与他们辩论,尤其是在经义方面,极易落入他们精心设计的语言陷阱。一字之差,便可能谬以千里,被扣上曲解圣贤的罪名。”
“此行,实在凶险万分!”他看着谢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府君,要不我们寻个理由,推迟或是……”
谢乔转过头,看着一脸焦虑的毛玠,忽然笑了。
笑容并非嘲讽,而是一种带着些许神秘和自信的轻松。
“孝先不必过于忧虑。”她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笃定,“他们有他们的经义,我亦有我的道理。”
她所说的“道理”,自然不是这个时代士人奉为圭臬的儒家经典,而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经过实践检验的逻辑、事实和朴素的是非观。
她不准备和他们在故纸堆里纠缠不清,她要用他们无法反驳的现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