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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一动。
她原本只是看个热闹,未曾想竟牵扯出这么一号人物,不禁来了兴致。
她几步上前,问道:“掌柜的,方才你说,那熟睡的老先生,是郑玄郑康成夫子的师兄?”
邹兰应道:“不错。先前还和郑夫子在堂中对峙过。”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补充:“什么……扶风名士公孙延。”
“公孙延?”谢乔重复了一遍,脑中飞速搜索着这个名字。
汉末三国,姓公孙的名人不少,公孙瓒,公孙度,公孙渊……
但“公孙延”,似乎从未听过。
可若是郑玄的师兄,又岂会是无名之辈?
邹兰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我反正是完全没听过这号人物。”
“这位师兄,学问真要是有郑夫子一半,不,哪怕只有十之一二,也不至于混到连五十文的房钱都付不起,要弟子带着连夜跑路吧?”
邹兰一撇嘴:“我看,多半是打着郑夫子师兄的名号出来招摇撞骗的。”
谢乔听着,眸光却越发明亮。
招摇撞骗?恐怕未必。
汉末时期,怀才不遇、贫困潦倒的名士如恒河沙数。
多少大才,有多少惊才绝艳之士,在未曾扬名立万之前,都曾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困顿岁月。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甚至穷困潦倒到三餐不继,都是常有的事。远的不说,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郑玄,年轻时也曾家境清贫,四处求学。
再说,若真是骗子,又岂会蠢到在这种小客栈暴露身份,然后因为五十文钱落荒而逃?
谢乔笑了笑,不置可否。
心中却打定了主意。
扶风名士,郑玄师兄。不管此人学问深浅,名声大小,单凭这两个标签,就值得她留意。
万一真是个被埋没的大佬呢?乱世人才难得。
即便不是经天纬地、匡扶社稷的旷世奇才,想必也绝非籍籍无名之辈,至少在学问上,或是在某些方面,定有其过人之处。
周算三人,离了客栈,在城中街巷疾行,随后寻了一处破败的露台歇脚。
三人皆是气喘吁吁,他们动作小心翼翼,将公孙延稳稳放下,闵宁迅速从随身的小包囊中取出几件浆洗得发白的旧衣,细心地垫在师父头下充作枕头。明瑜则解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盖在公孙延身上,生怕他着了夜露。
老先生呼吸均匀,依旧睡得香甜,仿佛外界的喧嚣与他全然无关。
他无意识地说了句呓语:“计程,老夫就要住在此处。”
第102章
夜渐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露台上的公孙延依旧沉在黑甜乡,呼吸均匀。
三弟子却了无睡意,围坐一处,面带愁容。
“更深露重,師父在此露宿,已是委屈了他老人家。如今盘川尽失,明日的嚼裹,后日的路费,皆无着落。为兄无能,累及師父師弟至此,唉。”周算眉宇间满是自责,叹了一口气。
明瑜目光清冷,语调却是一贯的沉静无波:“師兄不必过于自责,事已至此,多思无益。眼下当务之急,是筹措些许银錢。”
“只怕并不容易。”周算无奈摇头。
明瑜敛眸:“我许久前便留意到,闵师弟腰间那枚玉佩,质地温润,色泽古雅,想来能值些数目。不如暂且送去当鋪,解了这燃眉之急,待日后手头宽裕,再行赎回。”
“什么!”
闵宁一开始还以为没自己的事,闻言一惊,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霍地一下捂住腰间,急道,“师兄!你岂能打它的主意!此玉佩是我祖上世代传下的,乃是我闵家的念想,说甚么也不能当掉!”
“那就当你头上的发簪,我瞧着质地也可,必能当出好价錢。”明瑜轉换思路。
“不可!那是定情信物,我与杜姑娘相守一生的见证!”闵宁跳脚狂叫。
“师弟,此乃权宜之计,总好过在此坐毙。”
周算见状,微微摇头,对明瑜道:“玉佩既是家传之物,发簪也是定情信物,意义非凡,不到山穷水尽,不可轻动。”
闵宁见大师兄为自己说话,心中稍安。大师兄忠厚稳重,明事理,必不会强人所難。
突然,闵宁灵机一动,“二位师兄,我有一计,可使我等安然归乡。”
周算明瑜皆精神一振,满眼期待地看向他。
“依我说,明日我们不如去街头乞讨。一人讨一文,三人便能讨三文,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必能讨回扶风。”
明瑜:“……”
周算:“把他玉佩簪子给我扒了!”
闵宁边逃边喊:“师兄莫怒!师父曾言,圣贤亦有困厄之时,昔日伍子胥也曾吹箫乞食,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护得师父周全,回到扶风,这点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三人,一个追,一个躲,一个在旁边看得直摇头,围着睡梦中纹絲不动的公孙延上蹿下跳,鸡飞狗跳。
终是气力不济,或许是心力交瘁,周算停下脚步,喉头艰難地滚动了几下,最终颓然长叹一声,“唉,真是一文錢逼死英雄汉!”
话音刚落,夜色中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女声:“几位先生可是遇到了難处?”
三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只见月光下,一位身形利落的年轻女子悄然立在不远处,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目光平和。
周算定了定神,认出是先前在客棧与掌柜相与那女子。拱手道:“不知姑娘深夜至此,有何见教?”
他心中警惕,猜测这深夜此女子追至此处意欲何处,莫不是掌柜反悔,要将他们扭送官府。
謝喬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却不失分寸:“小女子偶然路过,听闻先生慨叹,似有困顿。若不嫌弃,北城鼓楼左近有处济困堂,或可解诸位燃眉之急。”
“济困堂?”
闵宁眼睛一亮,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急急问道:“姑娘,那地方可是有吃食,有住处么?”
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一听有地方可去,他自然按捺不住。
明瑜则相对冷静许多,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沉声问道:“姑娘所言的济困堂,是何等所在?如何济困?”
謝喬见他们神色各异,心中了然,从容答道:“正是。那济困堂,乃是梁相謝喬体恤民艰,一手所创的,专为城中一时落魄、无处安身之人提供食宿。”
“竟有此等好事?”闵宁惊喜。
“不过,也非白吃白住。”她顿了顿,继续道:“堂内每日会分派些差事,多是些洒扫庭除、修补器具、搬送货物之类的活计。诸位年富力强,想来可以应付。完成了差事,便有饭食,工酬自是日结。虽不多,至少能让这位老先生不必在此露宿受冻,诸位也能有个遮风避雨之处,不至挨饿。”
周算一听是梁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