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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要满溢出来,电话那头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排山倒海般的“父爱”冲击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基于职业素养,还是再次极其严肃地强调了复诊的紧迫性和危险性,并告知了具体的科室位置,才结束了通话。
“第七医院是吧?Omega专科!好好好!我拿笔记着!我记下了!我会尽快带他过去!谢谢您!太谢谢您了警察同志!”
“嘟……”
忙音如同冰冷的判决书,再次响起。
高明保持着那个听电话的姿势,僵立了足足三秒。脸上那副悲天悯人、痛心疾首的“慈父”面具,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啪”地一声彻底粉碎、剥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Omega,他居然是个Omega…哈哈哈…”高明神经质地、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眼神亮得如同饿极了的鬣狗在月夜下发现了毫无防备的猎物。
高途这个会下金蛋的“宝贝儿子”,还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摇钱树!必须牢牢地、死死地攥在自己手里!
“老子这次…真的要…翻身了……”
高明弯腰,从那摊被他之前砸出的玻璃碎屑和污渍中,捡起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用同样肮脏的袖口胡乱擦了擦,手指因为持续不断的兴奋而抖得厉害。他颤抖着翻找出高晴的号码,按下了重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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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心医院三楼,走廊一侧冰冷的蓝色塑料排椅上,高途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微微侧着头,视线凝固在身旁紧闭的诊室门上。门内,高晴正在接受术后恢复的常规体检。
一件洗得泛白、过分宽大的灰色连帽卫衣包裹着他,帽子松松垮垮地罩着,几缕柔软的黑发却执拗地垂落,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额角,衬得高途下巴愈发尖削。那过于单薄的身形在宽大的衣物下更显伶仃,仿佛一阵稍重的呼吸就能将他吹散,整个人绷紧得像一张拉到极限、随时可能断裂的弓弦。
“嗡——嗡——”
口袋里的震动感将高途猛地从深海中拽回。嗡嗡的蜂鸣在过分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高途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却触到一片虚空。他这才迟钝地想起,为了切断与过去的联系,自己的手机早已关机多日,沉在背包深处。
震动声的来源是高晴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帆布包侧袋。
高途迟疑了几秒,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伸进帆布包,掏出了高晴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跳动的三个字——
“不要接”
高途猛地想起近日新闻里滚动播放的那则消息:一个初中女生因与社会人员过密交往,最终下落不明,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为了保护妹妹,高途决定做一次窥探秘密的“坏哥哥”,按下了接听键
好消息是,电话那头并非面目模糊的地痞流氓。
坏消息是,那是高明。
几乎在接通瞬间,高明就从背景的细微杂音和短暂的沉默中精准地捕捉到了接听者的身份。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尖锐地刺破听筒,“高途?!你他妈死哪儿去了?!老子给你打的电话你当放屁?!”
高途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冰冷空气,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而疲惫,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过:“爸,抱歉。之前的号码…我注销了,你找我?”
“哦——”高明拖长了调子,语气竟诡异地缓和下来,带着一种高途从未听过的“诚恳”和“释然”,“没啥大事儿,就告诉你一声,两个月前你打给我的那笔钱,我能还上了!可一直联系不上你这兔崽子,这才找高晴问问你的下落。”
还钱?
高途以为自己幻听了。从高明手里流出去的钱,向来是肉包子打狗。下一次联系,永远伴随着更贪婪的索求。这是他那个只会榨取、永远填不满欲望深渊的父亲吗?
“钱不用还了。”高途的声音很轻,像一缕随时会断的游丝,带着长久压抑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你留着吧,找个安稳地方,好好过日子…别再赌了。”
最后一句,高途明知没什么用却依旧要说。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短促的、像是极力克制的笑声,随即是高明故作轻松的保证,“放心!放心!以后金盆洗手,不碰那玩意儿了!找了个正经活儿,能养活自己,不给你们添堵了!”
高明在那头重重地、充满“慈爱”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紧接着,语气变得无比“关切”,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卑微”,
“那你们兄妹俩现在在哪儿落脚呢?总得让爸知道你们在哪儿,过得好不好吧?”那刻意营造的担忧和自责,像黏腻的蛛网,无声地缠绕上来。
高途沉默了。
妹妹那双写满刻骨憎恨、反复叮嘱他“不要理他”的眼睛清晰地浮现在高途的脑海,让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拒绝:“爸,不用了。我和小晴…我们…”
“小兔子…”高明的声音陡然变了调,语气里难得的愧疚,精准地刺中了高途心底最柔软的那块旧疤,“你是不是…是不是还觉得爸是混账王八蛋?爸…爸就是想看看你们,看看你们兄妹俩…是不是好好的…真的…”
儿时的小名,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记忆的锈锁。那些早已被苦涩淹没的、极其稀薄的、关于“家”的模糊暖意,如风中的残烛,微弱地摇曳了一下。
高途握着手机,指关节用力到发白。诊室门内隐隐传来高晴和医生模糊的对话声。走廊尽头窗户透进来的、过于明亮的光线,在他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一股沉重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他不想再听那些虚伪的“忏悔”,不想再陷入无休止的争执泥潭。他只想立刻结束这通令人窒息的通话。
“好吧。”高途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认命般的妥协,“但是小晴就不来了。她之前住院太久,功课落下一大截…”
“行!行!没问题!”高明的声音瞬间拨云见日,充满了激动,“爸就知道!爸就知道你心里头还是有我这个爹的!好儿子!真是爸的好儿子!那就说定了,后天!后天咱们爷俩好好聚聚!就老地方,你最喜欢的那家!”那兴奋的语调几乎要冲出听筒。
电话被高明那边急不可耐地挂断,只剩下一串空洞的忙音。
高途缓缓放下手机,幽冷的蓝光映着他纸般苍白的脸。他颓然靠向冰凉的椅背,闭上眼,浓密睫毛在苍白皮肤上投下两小片脆弱阴影。
出租屋内,一声压抑太久的狂笑冲破喉咙,像野兽嚎叫在狭小空间炸开:“哈哈哈哈哈哈!成了!真他妈成了!”
高明枯瘦的身子因狂喜剧烈颤抖,浑浊眼球迸出饿狼般贪婪的光,脸上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