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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能向杨伯伯请个安?”

“这有何难?”宋氏满口答应,“我家老爷今天正好休沐,我这就带你去书房。”

宋氏进书房和杨复说话的时候,燕娘站在门外,耐心地等待着。

不多时,宋氏推开房门,笑道:“进去吧。”

燕娘轻移莲步,迈过门槛。

她面朝那位奋笔疾书的中年男人,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朗声道:“民妇许氏拜见杨大人。”

“民妇既是许绍的堂姐,也是罪臣薛振的娘子,因着薛振蒙冤入狱,申辩无门,不得不出此下策,贸然求见,望大人恕罪。”

杨复今年五十出头,由于操劳过度,鬓发几乎全白,瞧着像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他的眉心拧成川字,眼神锐利,面容古板,令人望而生畏。

杨复朝燕娘瞥了一眼,写完手里的奏折,才道:“起来说话。”

燕娘站起身,上前两步,等他问话。

杨复言辞凌厉:“你是罪臣家眷,不该与老夫私下来往。”

“若不是照顾许侍讲的面子,依老夫的脾气,方才就该使下人将你撵出去。”

燕娘道:“多谢大人手下留情,民妇也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

杨复问:“你说薛振蒙冤入狱,他有什么冤情?他不是阉党吗?”

燕娘道:“他年少无知的时候,确实依附于阉党,这些年也没少收受贿赂,中饱私囊。”

她加重语气:“他虽私德有亏,却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他为官多年,收容数千难民,立下赫赫战功,从未伤过无辜之人的性命,还在冯公公的眼皮子底下,庇护了十几个直言进谏的书生。”

杨复半信半疑:“这倒奇了,你有证据吗?”

“民妇有证据。”燕娘扬声唤丫鬟们进来,把陈情书、那匹写满人名的绢布、对应的名册、薛振和冯公公来往的书信、薛府的账册,以及十几个书生联名书写的请愿书,一并呈递给杨复过目。

她道:“薛振收容的难民还住在凉州城,名册上写着他们如今的住处,一查便知,做不得假。”

“那些险些丧命于冯公公之手的书生,感念薛振的恩情,同意出面作证。”

“他们这两日就能赶到京师,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亲自盘问。”

“薛振这十几年收受的贿赂,加起来共计十三万六千两,民妇愿意将赃款尽数上交给国库。”

燕娘打开一只匣子,里面装满大额的银票。

她再度跪倒,哀声道:“民妇求见大人,不是为了替薛振遮掩,而是为了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大人。”

“惟愿大人不要先入为主,急着给他定罪,而是秉公执法,细细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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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娘的请求并不过分,证据也经得起推敲。

杨复面露难色,沉吟良久,直言道:“我听过薛振的名号,他年轻有为,是个将才。”

“可惜……他爬得太高,行事又过于招摇,不知收敛,引起不少嫉恨。”

“圣上刚登基,正打算杀几只国之巨蠹,激浊扬清,好好地立一立威,薛振就撞了上来,这桩案子不好办啊。”

燕娘道:“民妇相信大人不会因为圣意或者民怨,把不该死的人送上死路。”

“只要大人秉公办理,无论结果如何,民妇都毫无怨言。”

杨复眉心的“川”字拧得更紧。

他道:“你若信得过老夫,就把这些证据留在这里,容我慢慢查验,我当竭尽所能,还你们一个公道。”

燕娘热泪盈眶,深深地伏下身,朝他磕了三个头:“民妇若是不相信大人,就不会走这一趟了,民妇代薛振先行谢过大人。”

杨复使婢女们把燕娘搀起来,神色缓和了一些:“有你这样的姐姐,难怪许侍讲才高八斗,卓尔不群。”

他停了停,叹道:“薛振娶了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燕娘的眉眼间浮现出淡淡的哀伤,垂首道:“大人过誉了。”

燕娘回到后宅,和宋氏一起用了顿午饭。

接着,她登上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往刑部大牢。

第49章 燕离巢·番外(12)

刑部大牢和凉州的死牢相比,更阴暗,更潮湿。

薛振身为要犯,被单独关押起来。

这次的涉案官员过多,大牢人满为患。

喊冤声、嚎哭声和疯疯癫癫的狂笑声不绝于耳。

狱卒们每天都要从牢房里抬出几具病死的尸首。

薛振自从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合过眼。

四周过于嘈杂,只是他难以入睡的原因之一。

负责看守他的狱卒,也不知道是本性恶劣,还是得了谁的授意,觑着他快要睡着的时机,不是猛敲栅栏,就是用烧红的铁棍狠戳他的大腿。

许绍说的没错,他没受什么皮肉之苦,甚至没戴重枷。

但这种熬人的手段,比鞭刑、烙刑更加残酷。

倘若他因此而死,再有经验的仵作也查不出原因。

薛振靠墙而坐,睁着血红的双目,意识恍惚,神志迷乱。

他在半睡半醒之际,频繁地想起燕娘。

十几年前,作为捕猎者的他,无法理解燕娘为什么那么痛苦,那么决绝。

最近,他才渐渐明白,困于牢笼之中,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折磨。

他无望地等待着燕娘,像鸟儿等待着主人。

而主人的宠爱随时可以收回。

燕娘把他遗忘在这个阴森污浊的角落。

他就算死了臭了,也没人在意。

有时候,薛振像自残似的想象——

如果他是许绍,他将如何展开狩猎。

首先,当然是继续扮演温柔体贴的好弟弟,骗取燕娘的信任。

等他把燕娘手里的证据销毁之后,就可以安排姐夫“暴毙”。

燕娘伤心痛苦的时候,是趁人之危的大好时机。

他打着“安慰姐姐”的旗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想方设法地把她拐上床,如有必要,再哄着她生一个孩子,便可顺理成章地取代姐夫。

薛振越想越愤怒。

那个经常折磨他的狱卒,说不定就是受了许绍的指使。

这时,通道传来脚步声。

燕娘披着一件丁香色的披风,手里拎着一只红木食盒,急匆匆地走向薛振。

许绍紧跟在她身后,肩上披着雪青色的披风,被昏暗的灯光照着,乍一看和她的颜色极为相近。

两人仪态风流,举止文雅,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薛振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相公,”燕娘隔着栅栏,和薛振对视,目光飞快地扫过他的全身,“你还好吗?”

许绍不甘地瞥了薛振一眼,对燕娘道:“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没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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