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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扫了他一眼,周亦航沉默回望,刚毅的脸上少了阳光的笑容,变得稳重而内敛。
像,又不像。
严恒掩下思绪,应了是,“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他的态度恭谦,即使周围没人,也做得无可挑剔。
毒蛇敛去了獠牙,可不代表他就没毒了。原始森林里,会隐匿的动物往往比猛虎还要危险。
周亦航不想时刻防备身后可能刺来的暗箭,于是主动退了一步。
“我对公司没兴趣。”
严恒神色不变,不说信,也不说不信,根本瞧不出心中所想。
周亦航知道仅凭语言无法让他相信,事实上,他也的确别有目的,但和顾氏并没有关系。
和叶骁合作,不过是借他的手让他的出现更合理化。如果不是察觉到严恒的恶意和出于某种不可言喻的私心,他不会冲动对上他。
起码一开始不会。
周亦航抿了抿唇,计划一早就偏离了航道,只因有个出乎预料的变数。
“我不会伤害她。”他沉沉开口,“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是一致的。”
不然他不会在她问起落水原因时,轻巧地说“不小心没站稳”,“意外”也不会恰好发生在她不在场的时候。
他们都不希望这些杂事沾染到她不是吗?
严恒不置可否,周亦航不懂,某种程度上而言,他的存在对顾茉莉来说就是一种麻烦。
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多得是人想往上扑,然后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顾氏是座金山,或许他如今真的没兴趣,但一年、两年后呢?见识过顶级的繁华,还能保持平常心吗?
现在他可以漫不经心的将顾姣姣一家赶到国外,可十几年后他的子女也会成为“顾姣姣”,谁又能保证他不是下一个顾琤。
任何可能影响到她的事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率,他都不会允许,所以立场上他们就不可能一致。
他没有回复他的话,只恭敬的再次问道:“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周亦航有些无力,他能明白他的顾虑,却没办法解决,因为他做不到完全坦诚相告。
尤其在他提出接下来的要求后,只怕他会更为忌惮。
“我……出事前是不是在负责一个度假村的建设?”周亦航垂了垂眼,“把相关资料给我吧,我想做事得有始有终。”
严恒讽刺地扬起嘴角,说什么对公司没兴趣,不还是想方设法要参与。
“这个我需要询问顾总的意见。”
“……她在做什么?”
“抄佛经。”
顾茉莉坐在书案前,握着笔认真的一笔一划抄写着,听见敲门声,只来得及喊了一声“请进”,复又低下头去。
抄经书是件讲究活,不能出错,如果错了一处,那页就得重新再来,她已经重写好几遍了。
秀气端正的楷体一点点显现在如丝如绸般的宣纸上,金色闪闪,不用细闻就能闻见一股清雅的檀香,馥郁芳华,使人心静。
严恒瞥了眼就收回视线,他不喜欢这个气味,容易让他想到某个人。
“您都写了好几天了,还没写完吗?”
“就好了。”顾茉莉手上没停,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才终于舒了口气,缓缓放下笔。
“大功告成!”
卷轴铺成开,经文庄严,字字平和干净,遒丽天成。第一句赫然是“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
《金刚经》,全文五千多字,她却写了快一周,足可见其认真程度。
“您抄这个做什么?”严恒想不通,怎么突然对佛经感兴趣了?
“礼物。”顾茉莉像是去掉了一件心事,笑得格外轻松,再三确定了没有一处错误,这才走到另一边净手。
“你怎么来了?”
“有文件需要您签字……”严恒反复琢磨着“礼物”两个字,回答得心不在焉。
礼物,送给谁的,又为什么要送?还这么用心……
他回忆着一些人的生日,都不在最近,提起的心落了一半。
不是生日,也不过年过节,或许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走过去,抽出纸巾递给她,“顾少想重新接手度假村的案子。”
“好呀。”顾茉莉没打磕巴,连一丝迟疑都没有,“那个企划停摆这么久,是该重新启动了。”
严恒面色如常,显然对此早有预料。以她不设防的性子和对“兄长”的信任,根本不会考虑如果对方做成功了,会不会威胁她的地位之类的问题。
他没劝,一是既然周亦航有这想法,他肯定会想办法达成,从他这里没成功,说不定就要找别人,到时候麻烦更多;二是他也想看看他究竟有何目的。
只要有企图,总会露出马脚。
“那我来安排。”
“嗯。”顾茉莉擦干净手,将经轴小心的卷起,就要往外走。
“如果没事了,我就出门啦。”
“您去哪?”
“寺庙。”她举起经轴,巧笑嫣然,“要供奉起来呀。”
心诚则灵,她不信佛,但是真心希望这份礼物能为别人带来福运。
*
岫云寺
顾茉莉虔诚地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内心平静,什么也没想。
身前烛台微微闪烁,身后有阳光投射进来,在地上落下一片斑驳的影子,似梦似幻。
《金刚经》最后有这么一句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世间一切事物现象皆为虚妄,如泡沫、如露水、如闪电,变化无常、不可捉摸。
就像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她不明白不解的事情,直播、星际、生命值……她谨慎的保留着部分的自己,一点点探寻世界真相,但不代表她全然无所触动。
对她的好,她看得见,感受得到,她想,她该有所表示的。
顾茉莉摊开双手,规整的拜了三拜,而后起身走出大殿,殿外始终有道身影默默伫立着。
“严秘书。”
她t走过去,与他并肩而行,“你家在哪呀?”
“顾氏就是我的家。”严恒向右一步,挡住吹来的山风,声音悠然。
顾茉莉:……倒也不用这么“模版”。
“我是问你的家乡啦!”
严恒却只笑,并没有回答。
他说的是真话,从那个大雪天后,从老顾总捡到狼狈的他,顾氏就成了他的家。
他在这里得到了片刻安歇,也曾经产生过逃离的念头,可是这一切在她出现时,全部变成了无法割舍。
他像个游子,无论走到哪里,心都被一个地方、一个人牵绊着,这种感觉不正是“家”吗?
吾心安处是吾家,只生欢喜不生愁。
严恒望着她瓷白的侧颜,目光如水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