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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有我这般长相的人在队伍之中,也不知是如我一般的情况,还是鲜卑细作。”

毛修之一时间悚然而惊。由于胡人的长期占领,洛阳城内事实上已经变成了胡汉杂居,因此这段时间以来,他对于胡人的进出并未怎么设限。最近魏国那边小动作频频,王玄谟自请前去探听消息,毛修之自己也知道局势并不乐观,但他本以为只是鲜卑人打草谷的习性作祟,没有想到对方有可能是图谋已久。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己一个人甚至不能擅自做决定了,需得禀报建康城那边,更要进入战备状态,以防生变。

想到这里,他也无心再多留拓跋焘,挥手道:“你且先退下吧……不,等等,你暂且留在府中,之后我给你报酬。”

拓跋焘笑了笑,“我既是汉女之子,就是汉人了,为使君禀报军情乃是应该的事,不敢求赏,但求一件事。”

毛修之奇道:“哦?”

“只求一封黄籍与过所,我想去更南边的地方看看。”

毛修之目视了他片刻,眼前这孩子梳着总角,脸颊圆润,额头饱满,双目炯炯有神,看起来机灵又可爱。毛修之忽然笑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来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好之后道:“你替我送一封信,我便将过所给你。”

拓跋焘奇道:“使君信得过我?”

毛修之笑道:“你连这等消息都愿和我说,我有什么不敢信你的。”

拓跋焘想了想,问道:“这是公事,还是私信?”

“怎么,是公事你就不送了?”

“倒也不是。”拓跋焘不好意思道,“只是我有想去的地方,若是替使君送信了,那我岂不是只能拿到信件目的地的过所。”

毛修之哈哈笑道:“你的想法倒是挺多,但送了这封信,对你也算有好处,我建议你去一趟。”

拓跋焘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毛修之手中的信件,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拒绝的理由,但紧接着,他听毛修之说道:“我有一位故交正在江陵城,我要你送这封信去荆州。”

拓跋焘微微一愣,眼中忽然光芒大作,“荆州?是不是……嗯,那个荆州?”

毛修之失笑,“还能有几个荆州,就是那个扼守大江中游的荆襄之地。”

拓跋焘目光一转,几乎是瞬间改了主意,当即道:“使君所驱,不敢有辞,小子愿意去。”

毛修之点了点头,将手中封好的信递给了他,倒也没有多留他的意思,只是交代了送信的地点,末了又嘱托了一句务必让收信人当面拆信,待拓跋焘应下,便道:“你且离开吧,黄籍之事,我让左右带你去办理,过所也是如此。”

拓跋焘颔首,再次庄重地行了一礼,毛修之则写了一张纸条,让侍从拿着,带拓跋焘离开。待到堂中只剩他和另外一名侍从,他的视线才挪移到这侍从身上,道:“召几位军主前来,我要与他们商议对策。”

?

事实上,并不是拓跋焘改变了主意,而是他想去的地方本就是荆州。当年他即位的时候,刘义隆便在那里任刺史,且有五六年了,算算时间,此时他前往荆州,说不定能见到这位他一直以来都想见一面的宿敌。

事到如今,拓跋焘也不追求再回到北朝对上拓跋绍那个疯子——那太无趣了,他上辈子晚年比他疯多了——但一定要说他在南朝有什么目的地,其实也没有。他并没有什么目标,也只是想随便转一转,一开始拒绝毛修之,仅仅是因为他并不想被套进一个限制之中。

但如果是有刘义隆的地方,那就是例外了。

他想见他已久,那一次南征,他并没能见到这位刘宋的皇帝,若是那一次真的以俘虏和被俘的那种方式见到了,他恐怕也会觉得很无趣。

但说到底,他并没能攻下建康,在看到那座城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他的命运也好,野心也好,还是这次南征也好,一切都到此结束了。

他做不到攻下那个国家。

而刘义隆正是做到了让他无功而返的那个人。

其实他并没有失败,但在他心里,这样的南征也远远算不上胜利。

他想见见刘义隆,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拓跋焘一边想着,一边跟随着侍从去了诸曹官舍,议曹掾收到字条,惊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拓跋焘,倒也没有含糊,开始给他办理黄籍。

“姓名?籍贯?年纪?”

“我姓杜,名焘,生活在魏郡邺县。十二岁。”

议曹掾又看了他一眼,拓跋焘立刻明白他在看什么,叹道:“若是为难,使君可自写荆州人,如今我外祖家俱殁,我也不想再提令我母伤心之地。”

议曹掾没说什么,提笔写下了荆州江陵人几个字。

办理过所的过程中,他特意向议曹掾打听了一下荆州的事宜,听说那边很快将迎来下一任刺史,也即是当今太尉的第三子刘义隆,拓跋焘故作好奇地问道:“他今年不过十一岁吧?”

议曹掾点头,“是,不过听说他体弱多病,也不知对荆州是好是坏。听闻他原本是出任司州刺史的,不知因什么缘故,又改封了荆州刺史。”

拓跋焘笑道:“体弱多病也没什么,将养好了一样能活得长久。”

议曹掾点头,“这倒是不错。”

不过片刻,黄籍和过所一并办好了,拓跋焘取过自己的那两张纸,转身出了刺史府。

他倒也没有急于前往荆州,而是先去了城内的市集转了一圈。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每到了一座城,他都会问一问市集的物价,这次也没有例外。

他从市集东侧转到了西侧,却发现米价并不一致,东侧米价便宜而西侧贵,拓跋焘大感惊奇,回头又来到了东侧,却发现东侧的米价已然上涨。

事实上,比起他所了解的北朝状况,洛阳的米价已经算是很贵的了,但是看到这个奇异的现象,拓跋焘干脆蹲守在市集内,仔细观察了一番,不过片刻,就有市集的管理人员过来改换米价的牌子,于是价格涨了又跌,好不热闹。

这下,拓跋焘倒觉得王玄谟的名头有点难得——米价的上涨意味着民生的急剧恶化,这一定让毛修之焦头烂额,但即使忙碌成这样,见到了王玄谟的印信,他还是很快地接见了他,可见王玄谟的消息确实相当重要。

倒是让他沾了一番光。毕竟上辈子,他可也没想过自己需要沾一个不堪用的手下败将的光。

见该看的差不多都看了,拓跋焘便也不恋战,牵着马快速离开了——毕竟在市集内,已经有不下五个人问过他这马卖不卖了。

他走出了市集,前往宣阳门,从这里南下至南阳,可以从淯水前往襄阳,再沿沔水、杨水抵达荆州的治所江陵。

【作者有话要说】

老熟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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