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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关注的议题绝不是寻常孩童所能知晓,不提这些,纵使是拓跋魏的宗室,也未必能有这份心胸见解。

但两人既然已经说开,而且都有了晋朝的黄籍,卢玄也就不再介意了。

他清声道:“晋朝正励精图治,但恐上层有忧,虽然如此,也远胜北朝。”

“哦?”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当今拓跋魏的皇帝看似有雄心壮志,但他若无法一直赢下去,同鲜卑的诸部有所交代,那他迟早也会被其他人以同样的方式取而代之。而赫连夏、沮渠凉、黄龙国主也绝非庸碌之辈,拓跋绍在其间,并不是出类拔萃之人,想要砥定局面,他势必要悉心谋划,但他的登位方式注定了他只能任人唯亲,无贤才则无功绩,他又如何能做到对抗这些雄主呢?如此局面,与那昙花一现的姚秦,又有何种区别?他实是辜负了烈祖皇帝一番霸业。”

拓跋焘饶有兴致地道:“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吧?我听说他北击蠕蠕,也是赢了。”

“蠕蠕败于他,无非弃车保帅,将部分不好统一的牛羊部落丢给他,倒要他苦恼该如何治理,但那又能如何呢?他真正的治下,燕代之地的氓庶,他却不曾有丝毫顾虑,又要如何以这片土地为依凭,击败他的对手们呢?”卢玄淡然道。

拓跋焘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道:“我猜先生对他的评价就不高。”

“哦?”

“因为一个为时势所推,登上帝位之人,是永远无法驾驭这驱赶他的时势的。”拓跋焘淡淡说道。

卢玄眼睛微微睁大,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悚然而惊。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呢?这样的人如今来到了晋朝……想到了当今的太尉刘裕,卢玄心里也暗自叹了一声。

“小友说得不错,重要的从不是时势如何。”卢玄先是赞扬了他一句,而后却道,“但那只是因为拓跋绍之流,他们能看到的时势只有眼前的寥寥数人,可是整片中原大地上,有更多的黎氓尚在沉默,这天下从不是一人之天下。”

拓跋焘怔了怔,一时间闭口不言。

卢玄脸上的淡淡笑容却未曾消失,“小友聪慧,自然知道拓跋绍不过是一介傀儡,但是这样的人,在北朝甚至已是英杰,如此情形,何日能南北一统,已是未知之数。”

“先生又怎么看南人?”

卢玄摇了摇头,“我来南朝不久,对此并无研究。”

拓跋焘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最终俯下身向卢玄一拜,片刻后他起身道:“劳先生与我叙言此事,焘感激不尽。”

卢玄倒是不以为意,“这只是我一点微末的看法而已。”

拓跋焘微微笑了,他说道:“一路南来,也仰仗先生所赠的盘缠,我才能如此快速地来到江陵,时至今日,我同先生已聊到此处,却仍不曾互通姓名,实在是遗憾。先生可愿告诉我?”

卢玄平静地道:“这倒是无妨,我虽不知你是如何寻到我的,但姓名者人之所别也,我姓卢,名玄,字子真。你若愿意,可以称我卢先生。”

拓跋焘颔首道:“小子姓杜,名焘,母亲为我取的小字是佛狸。先生可出身范阳卢氏?”

“不错,我父曾仕慕容氏,为范阳太守。”卢玄颔首道。

拓跋焘又问道:“先生识得郭希林郭先生?”

卢玄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是怎么露馅的,他没有想到这孩子竟与郭希林相识,这样一推断,兴许之前他在郭希林家门口等候,当是恰巧被他看个正着。

卢玄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将随他去武昌,翻阅他家书籍,他与我家有亲故之情。”

拓跋焘笑了,“行司州事毛公修之托小子给他带信,故此我在他家门口见到了先生。”

那倒还真是巧。

卢玄倒也没有再在意谎话穿帮这事了,他只是笑道:“既然如此,来日得空,我可带你一起去再拜访他。”

拓跋焘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沉吟半晌,最后却开口道:“其实今日前来,是因为我有一事要同先生说。”

卢玄抬头看他,却见少年的脸上一派平静无波。他品咂了一下这句话,慢慢回过味来。原来这孩子来找他,确然是有事的。

“有什么事?若是难办之事——”

“倒也并不难办,实际上与先生无关。”拓跋焘沉着道,“毛公遣我送信,实际上是希望郭先生见到我后,将我收为义子,他家中缺一个次子帮扶长兄,鼎立门楣,他又不愿生异腹子,所以……”

卢玄一愣,而后心中一惊,“你答应了?”

拓跋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一开始拒绝了他。”

卢玄默不作声,心中却掠过一串又一串想法,这拓跋魏的宗室如此做派,如何竟会纠结于是否被人收为义子,难道他图谋以此回到北朝?而他又为什么要将此事告知于他?

他就这样想了许久,最后才低声说道:“小郎心不在此?”

拓跋焘微微垂首,道:“当时确是如此。”

“哦?那现在呢?”

拓跋焘再次抬头,看向卢玄,片刻后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但现在我想明白了。”

“我母亲是汉女,她过世后,我就是无父无母之人,孤身来到晋朝,得了晋朝的黄籍,我就是晋朝人,前尘往事与他人看法,都再与我无干。若是能正常生活,谁不愿如此呢?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这位郭先生是何许人,既然在彼处遇到了您,我也想向您探听一二。”

卢玄静静看着他,最后无奈地笑了笑,“若是我并不支持你成为他的义子呢?”

拓跋焘认真地看着卢玄,片刻后道:“您支持与否,实际上对此事并无影响,但因为是您,我依然尊重您的意见。我想问,这是不是为了先生在临别时提醒我的那几句话?”

他说得意有所指,卢玄也迅速地明白了,那指的是他提醒他魏国境内,拓跋绍正在抓捕宗室之事。

他果然是听得懂的,卢玄心想。

但那还不够。

“你胸怀大志,而瑰檀(郭希林的字)随遇而安,我只怕日后你们起争执。”

拓跋焘平静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如果真的能随遇而安,他也没必要收养我了。”

卢玄一哽,这话说得的确在理,他一时间默然不语。其实若抛开他的身份,他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但卢玄所担心的,就是他的身份。

“若是你会为他带去麻烦呢?”

拓跋焘微微一笑,“我有黄籍,我叫作杜焘,本就是母亲杜氏独自抚养长大,母亲早亡,我便回到她的故乡,在身份上,律法上,户籍上,拓跋魏与我,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方人。”

卢玄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拓跋焘,这是谈话之时他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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