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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不由得想着,赏罚有道,王华的想法属于只推行罚的那一部分,却掐掉了他功赏的部分,这怎么可能激励到兵户呢?恐怕日后整个江陵戍如知道了这是他想出来的办法,都要恨死他了才是。
想到这里,他也叹了口气,提笔就开始写疏文。
他先是谦逊了一番,将何平之夸了一通,然后话锋一转,开始夸起了下属,报功文件中他并没有写得很详细,这一次他则在奏疏中将几名下属的事迹清清楚楚,一封奏疏写下来,居然并不很短,拓跋焘看了看写完的前半段,又开始提笔写建议。
他把周吴的位置提升了一下,却将周师和刘胡调到了牙军,且并不是柳元景的麾下,两人周师功劳略大一点,却只是伍长,刘胡功劳小一点,却是什长,于是两人同级为队主。
周吴杀敌和调度都有功,升为幢副,而原先的幢副满敬因带人围住了匪徒的后路,也是有功,他便提议升为幢主——这多少是有些不妥的了,毕竟满敬身为兵户,地位绝不能升到太高,但有这样一份功劳傍身,拓跋焘又有意夸他,他自然有机会从现在的“暂代”变为真正的幢主。
写完之后,拓跋焘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一看,太阳已近正午了。
刺史府对官员的待遇十分不低,一天有三餐,但现在眼看着另外三人都不在,中食恐怕就只有他自己享用了。
拓跋焘叹了口气,还是起身出了军府,去往佐史厨。
一路上,偶尔也能见到有官员过来,多半是在另一边官署中办事的各曹书佐,也能见到一二衣饰华贵的从事史,拓跋焘一个人都不认识,也并没有人给他介绍,他便也只是对人示以微笑,也不在意别人看他异样的目光,径自进了厨中。
他并没有像往常在家一样,吃就要吃得极饱,而是看着其他官员的食量,一边在心中暗想着南朝人吃得真少,一边按照这个量给自己加了一点,看起来只是比其他人吃得多一些。
回到军府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一个熟人——谢弘微来了。
这位谢氏高门子弟并不与佐史们一同饮食,而是与王华和王昙首自有私厨,结束了一上午和刘义隆的读书,食过中食,他也抽出了空闲,过来看拓跋焘了。
他根本不待拓跋焘行礼,见他到了,先露出了笑容,“佛狸倒是不见外,去吃了府君的饭。”
拓跋焘根本不意外这位上司猜到他去佐史厨吃饭了——毕竟这个时候出门,还能为了什么呢——他径自笑道:“府君的饭好吃,不多吃一些,我可要吃大亏了。”说得好像他真的只是为了去吃一顿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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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弘微听了,也不禁大笑。
笑过之后,他恢复了温文的表情,道:“我已听说了,今日王刘明源和董子章都没有过来,这也是寻常事了,倒是劳你在这里坐了一上午。”
拓跋焘不以为意,“使君不在这里,我就久留一会儿,替使君看着侍者也好,再说这里书多,我也想多看一看。”
谢弘微轻笑道:“那你看出了什么?”
拓跋焘满不在意道:“想来不过是秉德惠下,臣故不来。”
他引用的乃是《东观汉记》中的典故,说的是名士荀恁之事,当时光武帝征辟他,他并不应,东平王刘苍征辟他,他却到了,汉明帝以此调侃他,他却说“先帝秉德惠下,臣故不来,骠骑将军执法而检下,臣故不敢不来”。
谢弘微听了又是笑,刘义隆对待府中佐史的确十分宽厚,如军府这种地方,并没有什么活计,纵使不来他也并不追责。拓跋焘引用这样一句,既赞扬了府君,又因荀恁乃是名士,也并不得罪未来的同僚,倒是有几分急智。
他却慢慢说道:“东平王,光武之子也,荀越大拒光武之征,而应东平王之辟,岂不与君同。”
拓跋焘一下子有些傻眼,他也是读过书的,听得出来谢弘微在开他的玩笑,他拒绝了去建康的机会,而留在了荆州,岂不正与荀恁相似。
他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谢使君若这样说,那我可要说一句豺狼当路,安问狐狸啦!”
谢弘微叹气,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口无遮拦,竟是连他一起骂上了,这又是东观汉记中的典故,说的是正有豺狼吃人,怎么还要揪住吃鸡的狐狸这等小错,而忽视豺狼的大错。他拓跋焘若是那狐狸,那豺狼就只有身为他上官的谢弘微了。
谢弘微决定干脆不和这个乱用典故的熊孩子计较了,仍旧温和地笑道:“好了,豺狼且不吃人,先看一看狐狸来了,你这一上午,可有做什么?”
拓跋焘定了定神,也不啰嗦,将奏疏递给了谢弘微。
谢弘微接过来看了,入眼之时,只见那一笔字实在是有些横不像横竖不像竖,他有心指点一下这少年,便道:“你似并不习惯楷书,可习过隶书?”
拓跋焘摇了摇头。他只学了三年,到底还是没怎么学到精髓。
谢弘微叹了口气,正想继续说他,却看到了他所写的内容,一时间怔住。
愣怔完之后,他叹了口气,心中调整了对这孩子的看法——虽然字和文采不堪入目,但是却是个针砭时弊的锋利人物。虽然说的只是调整人事的小事,但是调人入牙军、升兵户为幢主,无一不表现出他的意图。
谢弘微斟酌了半晌,问道:“牙军力主稳重无事,为何不让调度的队主调入,而选用更加出众的那两人?”
拓跋焘面不改色,笑道:“府君在任三年,荆州无事,才要有所动作,不管是王司马还是府君,手上总得有人可用,且调进牙军,让他们看一看,再考虑外任。”
谢弘微心中只觉得有趣,被调入这两人出身都并不高,若是在王华手中,断然是皱一皱眉就会忘记的角色。
但这孩子却记得,更能提拔他们,给他们以施展的舞台。
如今高门大族早已不复晋时威风,谢弘微虽出身奕世显贵,但他为人素来沉着,也知道皇帝虽然同门阀合作,却有意在军中提拔寒门庶族。这孩子虽然出身寒微,但心思倒和主上颇有相合之处。
对于这种事,王华出身高贵,虽有所觉,但他却是那个必须要被倚重的门阀大族,谢弘微的堂兄谢晦则执掌中枢,一心钻营,反倒是谢弘微家境贫寒,又被过继到富裕的一支中,知道其中的微妙之处——人很难和自己的出身决裂,寒门高门皆无不同,走到高处,便难免要为自己出身之所谋福利,这是利益所决定的。
此人绝不是简单人物,他所认定的根基居然不是他的士族家人,而是他带过的、地位卑下的兵户,兵户升迁极为困难,但他却依然如此安排,若非愚蠢之辈,便是所谋甚大。
他没去建康真是可惜了。但倒也没那么可惜,刘裕虽然能够压制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