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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傅亮熟悉的面孔就在最前方,江风荡荡,他们的衣袍也被风吹开,一行人踽踽向着王昙首行来。
王昙首没有等待,率领群僚上前,来到傅亮面前,一拱手道:“下官镇西长史王昙首,见过傅中书。”
傅亮并不托大,拱手也行了一礼,道:“我等奉命备法驾,来迎宜都王入继大统,其中诸事,要劳烦长史费心了。”
王昙首道:“此是下官之职,请傅中书率群臣随下官去往刺史府,殿下已在彼处等候了。”
傅亮点了点头,王昙首转身在前引路,僚属们则紧随其后。两人维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并没有多言,只是说起了准备的事宜。
“惊闻京城大事,宜都王也是感喟非常,但太后诏书已下,不敢违背,故此他已着下官等备好了事宜。”
傅亮平静地道:“宜都王天授和敏之姿,任事细致,很是体恤我等臣下,亮等唯忠谨报之也。”
王昙首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这样的客套话能试探出的东西其实不多,但王昙首还是要说,他说了,傅亮回了,就说明他们这一局的确是认栽了。这一程若是安排妥当,定然不会有明面上的问题。
只要郭焘那边安排好,王昙首暗想。
两人一同上了轺车,随队而来的僚属和朝臣们则乘上了马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往了刺史府,道路已经提前清出来了,百姓并不得看到此情此景,但他们并不过瘾,尾随着收队的卫士,远远地追着队伍,直到刺史府不远处,人们才停下来。
傅亮听到了后方的动静,心中却是在暗暗心惊——他没有想到荆州的百姓如此热情,可见宜都王在此的人望格外之高。
这种情况下,就算谢宣明想自请外任荆州刺史,恐怕都难以收服当地的人心了。要找人通知他们才是。
傅亮的心沉了沉,但再是忧惧,他到底也得先做好自己的本职,于是他面上什么都不显地下了车,跟着王昙首走进了刺史府。
整幢前院的屋梁檐瓦显得都有些陈旧,但院中青砖并无一丝尘埃,却显得干干净净,王昙首带着傅亮从院落中穿过,偌大的主堂中,刘义隆正坐在上首位,下方的议者排成了一排。
太过简朴了。这是傅亮进入主堂时最真实的想法。
天光不暗,因此屋中并未点烛,这倒是寻常,但屋中的熏香味道不是檀香也不是沉香,竟是最最普通的艾草和松柏,而用以蒙窗的根本不是纱,而是纸。
他并不很了解刘义隆,只有从前几次入朝见过他,上一次又给他送过药而已,印象里他是个极为守礼的人,而若是他如此简朴,却能做出遥祭初宁陵那般惊天动地之事,可见他必定是个极难对付的人。
傅亮心中的忧愁更加加深了。好在他并未表现在脸上,只是越众而出,来到刘义隆面前,跪拜下来。
他身后的群臣也随之跪拜,拜了四拜之后,傅亮开口道:“臣闻否泰相革,数穷则变,天道所以不謟,卜世所以灵长。今王室艰晦,九服之命,靡所适归;高祖之业,将坠于地。赖基厚德深,人神同奖,社稷以宁,有生获乂。伏惟陛下君德自然,圣明在御,孝悌著于家邦,风猷宣于蕃牧。是以征祥杂沓,符瑞兼辉。宗庙神灵,乃眷西顾;万邦黎献,望景托生。中书监尚书令护军将军建城县公臣亮,谨诣门拜表以闻。”
他从怀中取出了表,递给了一旁的侍者,侍者恭谨地取过,趋前将表章递给了刘义隆。
刘义隆接过,略略翻看了一遍,便放下了表。
“皇运艰弊,数钟屯夷,仰惟崇基,感寻国故,永慕厥躬,悲慨交集。赖七百祚永,股肱忠贤,故能休否以泰,天人式序。猥以不德,谬降大命,顾己衰悸,何以克堪。辄当暂归朝庭,展哀陵寝,并与贤彦申写所怀。望体其心,勿为辞费。”
傅亮细细品味了一下这番说辞——他提到了“股肱忠贤”“休否以泰”,既是在褒扬朝臣,又是在暗暗讽刺他们股肱之臣做的好事,才导致的皇运艰弊。
这番说辞虽然隐晦,但大家都是玩文字游戏的,如何能体会不出这点?
这倒是不出傅亮的意料之外,他只是有些惊奇于宜都王做事的滴水不漏,既能极为得体,又能保有攻击性。
但如此一番对答之下,已经是确定了刘义隆的帝位了,傅亮也不得不按下不安,垂首道:“臣等奉玺绂于陛下。”
堂内的荆州旧臣都有些兴奋,在傅亮的身侧,老臣张琇取出玺绂,恭敬地道:“臣侍中张琇,忝荷朝列,豫充将命,谨献皇帝玺绂,敬奉于陛下。”
侍者有些颤抖地接过了装着玺绂的托盘——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他转身再近刘义隆的身,放下了托盘,刘义隆八风不动地坐着,颔首道:“朕受之。”
这一瞬间,他的身份就发生了改变。
荆州旧臣在此时纷纷下拜,高呼道:“陛下万年!”
简短的仪式完成了,傅亮俯身领朝臣又拜了四拜。
荆州旧臣个个面露笑意,有人便恭敬地向刘义隆下拜,道:“请陛下题枿诸门,一依宫省。”
刘义隆摇了摇头,道:“荆州军府之地,暂居此处也就罢了,何必为下一任刺史增添烦恼。一切从简便是。”
傅亮默不作声地跪坐着,心中对刘义隆的评价愈发提高了。
不骄不躁,应对得体,厉行节俭,务实不虚。若是当初即位的是他而非营阳王……想到这里,傅亮只得在心中叹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与此人为敌了。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陛下新授天命,得继皇统,臣等奉请行台,顾还京邑,请陛下决之。”
刘义隆笑了笑,道:“甲戌发还。”
“唯。”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大量政斗剧情了(
第一百零二章
傅亮等人被安置在了刺史府中,但与刘义隆所在的燕寝相距却是横跨了半个府邸。
刘义隆的燕寝四周,巡逻的卫士几乎密集到了三十丈一队的程度,更不要说距离更远的王妃等人。
但拓跋焘却不在府中。他将保护刘义隆的事宜交给了柳元景,转头就出了府,去了亲卫军的军营。
他的到来让几名军主都有些手忙脚乱——毕竟此人之前来过一次,实在将军营折腾得够呛,尽管回来的士兵经过一番洗炼看起来能干了不少,但到底让人心有余悸。
拓跋焘却只说了一句话,“将我曾带出江陵的一百二十人集中起来。”
军主们面面相觑,虽然有些奇怪,但看到了拓跋焘拿出了朱容子的手令,到底还是听从了调遣。
很快,那一百二十人被集中到了校场上。
拓跋焘登上高台,环视了一眼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