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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卿病得如何了?”
檀道济的声音再次传来,“臣不过是偶感风寒,一时起不来罢了……”
刘义隆立刻忧虑道:“风寒若是发展下去,可是大病,我听闻久不生病之人,一旦病了,定然山崩海摧,快,开门吧,我必要看看檀卿如何,才能安心!”
檀植目瞪口呆,屋内的檀道济一时也没了声音。
好半晌,刘义隆见他们都没有反应,皱了皱眉,问道:“如何竟不开门,难道说……”
见他就要开口说出装病二字,檀植也顾不得了,就此打开了门,低声道:“陛下请。”
刘义隆这才敛起容色,带着拓跋焘,沉着地迈步进去了。
室内的药味与香味缠绕不休,刘义隆皱了皱鼻子,竟还掺杂着淡淡的酒味。
他没有揭破,只是来到檀道济榻前,便见这头系额带的臣下从榻上起身,勉强就要下榻行礼。
刘义隆忙道:“檀卿免礼,你正在病中。”
檀道济不为所动,坚持地行完了一个礼,刘义隆无奈地看着他道:“卿何至于此。”
檀道济俯首,沉默不言。
刘义隆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拓跋焘,道:“其余人等,不要在此了。”
檀道济没有作声,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刘义隆与自己密谋的谣言流传开了,但他依旧稳若磐石,没有起身,也并不曾阻止刘义隆。
室内只剩下刘义隆、檀道济、拓跋焘三人,刘义隆转头看着檀道济,片刻后幽幽道:“檀卿不起来吗?”
檀道济叩首道:“臣有罪。”
“哦?”刘义隆笑了。
檀道济的声音平稳无比,“欺君之罪。”
刘义隆好奇道:“卿便就此承认了吗?”
檀道济缓缓起身,看着刘义隆道:“陛下曾问臣,以正合,以奇胜,陛下今日来此,是为奇招,臣不能招架,这一局,是臣输了。”
刘义隆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是,”檀道济不紧不慢地道:“虽以奇胜,但仍要以正合,臣便是如此,臣手握北府重兵,屏建康北障,这是高祖皇帝倚重于臣,有此遗命,臣也得时时匡正陛下,才堪称忠。”
刘义隆立时听出了檀道济的意思,他在摆出他的牌面,他手上有北府兵,有先帝遗命,他有资格讲条件。
刘义隆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檀道济却平静地道:“臣自知臣有过失,但既然陛下赢了这一局,臣便应陛下所请,我们可以谈一谈此事了。”
他没有详指此事是何事,刘义隆却知道他指的是徐羡之之事。
他没有想到檀道济竟就此干脆利落地认了输,却开出了条件。他心中是有些犹豫的,因为檀道济的确手握北府兵,是为宿望重将,他的机会也拿捏得极好,这个时候和他谈条件,可谓是立足极稳,不愧是善守的檀道济。
但这个时候,刘义隆听到他的身边,拓跋焘的笑声传来了。
两人一时间都转头看他,拓跋焘却笑得前仰后合,一直停不下来。
檀道济的眉头微微皱起了,他有十拿九稳的把握,皇帝很有可能答应他的请求,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人打断,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烦躁之意。
“竖子敢尔!”他低喝道。
拓跋焘却笑着抹了抹眼泪,道:“不好意思,就是实在是太好笑了,一时没有忍住……”
檀道济脸上浮现出怒意,刚要怒骂,拓跋焘脸上的笑容却忽然间烟消云散,只剩厉色,“你一介走投无路之人,有什么资格和陛下谈条件?是陛下将你逼到了绝路,你竟还妄想在此时和唯一能救你一命的人讨价还价?如今你只有三条路可以走,第一条,投靠陛下,第二条,与徐党狗咬狗,陛下坐收渔翁之利,第三条,在此与我打一场,踏着我的尸骨上去把陛下杀了,这不是交换,你必须如此!”
他这一番话说完,不仅是檀道济,就连刘义隆都有些动容。他从未见过两军冲杀,但这一局,檀道济立足极稳,拓跋焘却悍不畏死,直击中军,一瞬间,那种两军对垒的杀伐之气就像是在他心中具象化了一般。
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是被檀道济打了个措手不及,乱了方寸,想到这里,他佩服檀道济之余,心中却更是警惕起来。
檀道济却怒道:“小儿无知!我有北府军,他们能奈我何?!你这三条路简直都是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至此!”
却在此时,刘义隆淡淡开口了,“檀卿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与徐羡之重归于好吗?”
拓跋焘替他打开局面,他的中军冲入了檀道济的阵地,那他刘义隆必须要跟上才可以。
檀道济一哽,道:“我纵使不投靠任何一方,也是重臣,谁能忽视我?”
刘义隆微微笑了。
“檀卿。”他说道,“高祖皇帝曾将我兄长托付给你,你什么也没做,我兄长最后魂丧身殒,高祖皇帝视你为万里长城,你拖延战机,踯躅不前,致司州失落,这些罪责,你猜,若是徐党将它们全推给你,你猜猜,你会有怎样的下场?”
檀道济有些愕然。
刘义隆看着他的表情笑了,轻柔地说道:“檀卿,你以为你能保全自己的儿孙同族,可你以为徐党的手段会让你受任北府兵吗?还有王仲德,还有毛德祖,你猜猜,北府兵会为了你反,还是为了安稳接受新的将军?”
檀道济木愣愣地坐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想说事何以至此,王仲德和毛德祖又是什么东西,怎堪与他相比,但是皇帝轻飘飘的话语却因都是事实而有了千钧重,他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喃喃道:“可是我……我也营救了青州……”
刘义隆道:“这不是淮边列肆,你没资格同我讨价还价,当初高祖皇帝以重任托付给你,而你无忠无义,有负所托,却仍敢恬不知耻面对我提出条件,这是取死之道,檀卿,我如今愿来,是看在你三朝老臣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这机会,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檀道济只觉得冷汗自紧握的拳中渗出了,他终于感受到了来自皇帝的威严,这是他以前在刘裕身上感受过的,他只是重获自由,狂喜之下忘记了这种威严。
他犹豫良久,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可陛下若要用我,总得……总得给些军饷——”
拓跋焘打断了他的话,“檀将军,我看你是还没反应过来,你现在可是戴罪立功,就凭你废营阳王时冲在最前头,陛下没有治你的罪,把你同徐党一起除去,已是看在高祖皇帝的面子上了。”
“我……”
刘义隆淡淡道:“檀卿难道真的以为讨价还价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吗?”
檀道济一下子有些泄气了。他一下子意识到,这小皇帝简直是个疯子,根本不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