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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下方负责宣读的宦官,后者当即开口道:“有事!”

他展开了诛杀徐羡之等人的诏令,当着朝堂读了起来,“……着搜捕徐羡之二子、司徒长史谢晙、员外散骑常侍邢安泰、潘盛,收服廷尉,明正典刑!”

朝堂之中有了细小的议论声。邢安泰颤颤巍巍地委顿在地,谢晙不在此处,潘盛高喊道:“陛下,陛下,臣不曾为错事,臣拥立了陛下——”

但军士还是上前,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搜捕走了。

这一下,朝堂之中陷入了寂静。

对于这样一出当庭抓人的事件,所有人都像鹌鹑一样没有表现出异议,但刘义隆却知道并不是没有异议,他环视了一圈朝堂,转头示意身边的宦侍,后者立刻开口道:“诸卿可有奏闻?”

刘义隆垂头看向王弘,后者并没有抬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就待他请辞司空之位,他再授以侍中之位,他便能对朝臣略加安抚。

忽然之间,却有一个声音响起来了。

“臣蔡廓有表奏!”

刘义隆一怔,转头看去,却见是一名清瘦的老者,从袖中取出了一封表,双手奉上,他却低着头道:“夫哲王宰世,广达四聪,犹巡岳省方,采风观政。所以情伪必审,幽遐罔滞,王泽无拥,九皋有闻者也。今上志存昧旦,兵辖忧患,氛昆祛荡,宇内宁晏,然臣等闻,兵者凶器也,血戮公堂,诸心大震,朝野不恤,政治乖谬,实台阁之祸也……”

宦侍接过了表奏,转而递交给了天子,天子却没有再接表,他已经听到了蔡廓的奏闻。

“……刀兵为乱,刑狱不清,群情倾侧,实有未宁,争讼若起,最是其深疑者。敢以帝王成则,古今深诫,申明旧科,不日自定矣,何赖兵戈?伏愿少采愚诚,思垂省察,不以人废,适可以慰四海之望。”

果然来了。已经没有必要再看那张表了。刘义隆心中暗暗叹了一声,蔡廓所说,乃是他诛杀徐羡之等人是正确的事,却不该用这种方式诛杀。

他开口道:“若不快刀利刃,恐其为祸流毒,不可计矣,卿可知之?”

蔡廓垂着头,并不看刘义隆,“群臣公心自在,陛下何故舍臣之忠,公私不辨,以私器涉公?”

刘义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的确信不过建康的朝臣,纵然有忠臣,可是参与的人一多,终归变数更多,他时间短暂,处境危急,如此迅速地动手和威慑,都是迫不得已,但这些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他刚想说话,不料又有臣子俯首高喊道:“臣张茂度,附议蔡公。”

“臣孔山士,附议蔡公!”

一片附议声响起,在宏伟的殿前,这声浪仿佛群起而攻之的人潮,刘义隆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想立刻起身,逃开这个大朝堂,可他知道不可以,他必须应对眼前的危机。

他咬着牙,定定地坐在那里,问道:“还有谁附议?”

又有两声附议声响起,而后朝堂之中沉默了下来。

刘义隆微微笑了,他张口,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卿等今日为忠,朕优纳之,但朕自荆州而来,双方视听不畅,卿等说忠,朕若信了,尔等转便投了徐党,朕难道要以命相陪吗?”

朝堂之中一片寂静,只有刘义隆的声音响起。

“徐党势大,朕知道你们或多或少都从过他们,你们怕朕杀你们,朕也怕你们来杀朕,如此上下隔绝,夫复何为?事到如今,朕辣手摧之,正是为了不牵连诸卿,望你们知之。”

没有人再说话。刘义隆只感觉像是被擂鼓槌了一遍那样疲惫,他转头看了一眼宦侍,宦侍立刻会意地道:“诸卿可有事再奏?”

这一次,王弘再没有出列,刘义隆却也知道没有必要了。此时此刻,王弘若再辞职,就是在打他的脸了。他不会做这等不智之事。

?

大朝会散去了。刘义隆有些疲惫地回到了太极东堂。

他坐在主座上发了许久的呆,随后转头看向阿奚,“可有人求见?”

“有。”阿奚点头道,“王侍中子陵公求见。”

刘义隆精神一振,道:“好,着他觐见。”

这般事态之下,虽然暂时安抚好了朝臣,但是他还是有必要和已经被安插入朝臣之中的王华等人商议一二,看看如何继续稳住局势。

阿奚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不片刻后,他便领着王华进来了。

王华照例对刘义隆行礼,刘义隆令他平身之后又赐了座。王华默不作声地坐在座位上,眼帘微微下垂。

“子陵公今日来此,是有事情要和朕说吗?”刘义隆率先开了口。

王华抬眼看了刘义隆一眼,片刻后又垂下了眼睛,长叹了一声。

“是,臣有表要上。”

刘义隆一怔,“为何不在大朝会中上?”

王华默不作声地从袖中取出了一卷纸,阿奚见状,立刻去接了过来,转而递交给了刘义隆。刘义隆展开了纸张,第一眼目光就落在了那一串长长的署名之上。

他心中陡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臣闻赵武称随会夫子之家事治,言于晋国无隐情。臣千载幸会,谬荷荣遇,虽以智能虚薄,政绩蔑闻,而言无隐情,窃所庶几。……”

这张表文,刘义隆越是看,心越是往下沉。

这是一份自请停职的表,表中所述,俱是自觉能力不足,不足以应对天子,不敢尸居其禄之言,刘义隆默默地看完了,目光随即又回到了开头,那一段长长的署名之上。那上面亦有着蔡廓和张茂度等人的名字。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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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看向王华——他的下属正沉默地坐在那里,目光低垂,神色平淡,他没有任何争辩,也没有不满,只是拿出这样一张表,递给了他。

好半晌,刘义隆的声音才响起了,“子陵公……也不赞同朕的行事吗?”

王华抿了抿唇。刘义隆在努力维持着平静,可是他与刘义隆相处了六年,又怎么不知道陛下心中恐怕已经是难以言喻的委屈呢。

他抬头看向刘义隆,问道:“陛下何故行此之险?”

刘义隆微微抬高了声音,“若不行此险,他们就要来杀我了,若是不将他们直接杀死,一旦收付廷尉,被他们搅动风雨,朕……”

他语声中带上了些酸涩,王华终于没有忍住,叹了一口气。

“陛下。”他低声说道,“我与昙首、孔伯恭(孔宁子)等人,在朝中为你争取人脉,可是此事一出,一切皆空矣。诸臣惶恐,不能不来问我们,才有此书。”

“子陵公当知我的苦心。”刘义隆低声道。

王华摇了摇头,道:“我懂得陛下为何不肯告诉我们,可……你到底也没有告诉我们。”

刘义隆怔住,他聪慧至极,立刻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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