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00


烫的血液中涌上了大脑。

这是一种毋庸置疑的威胁,面对威胁,下手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现在我是真的有点想杀你了。”他盯着刘义隆,眼睛变得明亮又冷酷。

刘义隆抬头看他。

他看见眼前之人双瞳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那琥珀色像是太阳的焰舌,冰冷又狂热,哪怕只是轻轻一扫就能将他化为灰烬。

他看起来真的很冷静,冷静到残忍和机械,杀人对他来说就像随意的一瞥,甚至没有丝毫的关注投注其中。

“你……”

拓跋焘笑道:“即使我不答应你,你也不会有任何选择,因为掌握你生杀大权的人是我。”

刘义隆沉默良久,最后道:“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从没有选择。”

“你也可以哭着求我。”拓跋焘又笑。

刘义隆叹了口气,淡然道:“我并不期待你放过我,我已经完成了一件大事,总算也给我的兄弟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局面了,若是你真的无法忍受我,你可以……”

拓跋焘歪头,“你觉得我是因为无法忍受你?”

刘义隆默然,片刻后无奈地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虽然我想留你,可你却未必愿意留下来。”

拓跋焘一怔。

“如果我死了,你还会无家可归吗?”刘义隆问。

“什么?”

“像你幼年时那样。”

拓跋焘皱起眉,片刻后道:“我何去何从,与你没有关系,我早就知道该如何自己求生。”

刘义隆低声道:“所以我想留你下来,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只是为了求生而活着。”

“可我并不是为了你的应该而活着。”

“所以对我来说是应该,对你来说是请求。”

拓跋焘有些发愣。

为什么呢?明明在最早的时候,他才是那个想留的人,而刘义隆却一点那样的意思都没有,可事到如今,情势却反了过来。

他如此坦诚地留他,他甚至想要挽留可能杀他的人,这不像是往常的刘义隆,可这似乎又是他该有的样子。

“你想求的不是我不杀你,而是让我留下?”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怪诞。

刘义隆点了点头,轻轻勾了一下嘴角,“所以你不要亏待自己,我知道你有抱负,我只是想,若是你愿意,我们一起努力,若是你不愿意……你怎么做,我也无法干涉。”

沉默了不知多久,拓跋焘忽然手腕一翻,将匕首收了回来。

刘义隆依旧在看着他。

拓跋焘低头看了看双手,只觉得一阵疲惫席卷了四肢百骸。

刘义隆觉得他亏待了自己。

这让他产生了些许的茫然。

他抬头看向刘义隆,道:“你其实也可以杀了我,我给你这个权利。”

刘义隆摇头,“那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难道等着我杀了你,就有意义了吗?”

“我们不必互相杀戮。”刘义隆道。

“可是……”

“难道只有那样,我们才能证明自己的强大吗?”刘义隆问他。

拓跋焘一怔,旋即失笑。的确,他知道如果杀了刘义隆,他什么也得不到,既不能挽回前世的错误,也无法过好今世的生活。这实在不能说是强大。

但他笑,不是因为刘义隆的话可笑,他真正觉得可笑的是他自己。

因为若是上辈子,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刘义隆,而不是收回手。

明明是那么荒诞的请求,可他的心中却忽然杀意全无了。不是因为他想答应刘义隆,只是因为他发现这个人根本没有被他的愤怒和恐怖影响,仍在坚持他的可笑看法。

他意识到他终将被改变,他已经无意去追究这是偶然还是必然,这一刻他只觉得倦怠,他拼尽全力,却没能动摇眼前之人,他的确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如果真的杀了他,他会再次无家可归,不是肉身的,而是心的漂泊。

拓跋焘注视着刘义隆,忽然开口。

“你太看得起我了。”

“哦?”

“我其实也不过是个失败者。”拓跋焘用让人分不清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说道。

刘义隆有些发愣。

拓跋焘故作轻松地道:“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那些都是被我亲手杀灭的,我……现在可是一无所有。”

刘义隆抿了抿唇,低声道:“你现在是南朝士人。”

拓跋焘盯着刘义隆,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但那又如何?”

他的不安和茫然难道能够被轻易抹平吗,他的失败和骄傲难道随随便便就消失不见吗?

但刘义隆却望向他,道:“无论你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你陪我度过了这一切,我至少可以暂时成为你的托庇之所,你可以慢慢想该怎么办。”

拓跋焘皱起了眉头。

刘义隆在邀请他留下来,他竟然甚至不再在意他的出身。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他说道,“你们汉人为什么这么心软,对所有人都心怀悲悯,难道带着这种最不重要的感情活在世上,能有什么意义吗?”

“难道没有吗?”刘义隆反问道,“仁者爱人,人若不值得爱,要如何立于世间?”

“但在一些时候,那样没办法生存。弱肉强食,这是草原上的法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若是击败了我,我也服气,但是你们汉人却要保护弱小。”

刘义隆看着拓跋焘,不期然地,他想起了他曾经嘱托自己,叮嘱他多行仁义之事,他好像在磕磕绊绊地做着什么事,可他却问出这种问题。

他道:“你若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还要坚持去做仁义之事?”

拓跋焘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回答刘义隆的话,只是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刘义隆却无奈地笑了,“保护弱者是一个国家的责任。”

“可是国家要想强大,怎能接纳弱者?”拓跋焘反问道,“难道不应该抛弃他们吗?”

刘义隆轻轻叹息了一声,“因为弱小并不是一种罪过。”

“不是……罪过。”拓跋焘喃喃重复着这个词。

刘义隆淡淡道:“人可以因作奸犯科而获罪,可以因道德败坏而取鄙,但是谁不是从牙牙学语的婴儿成长来,谁不会成为垂垂老矣的老人。他们都很弱小,你岂能因此说弱小者不该存活?这是在否定自己的人生。”

拓跋焘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道:“可若是不舍弃弱者,那食物就不够强者生存。”

“那只是因为强者想活着,并不是因为弱者有罪,不能为了自己活着,就判定没有伤害你的人理该死去。”

拓跋焘露出了似哭似笑的表情,“那我的母亲死去,也不该是因为她有罪。”

刘义隆一怔,看着拓跋焘,后者的目光却越过了他,

- 御宅屋 https://www.yuzhaiwu1.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