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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回了含章殿。
拓跋焘正在那里百无聊赖地趴着,见他来,一个轱辘坐了起来,笑道:“今日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刘义隆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他默默地坐在了书案前,低头看着案上的奏疏,有些出神。
这下拓跋焘也意识到了不对,他想了想,凑上前去挨着刘义隆的肩膀。
“遇到烦心事了?谁惹了你,我替你揍他。”
刘义隆有些心烦意乱,他道:“你好好坐。”
拓跋焘立刻看出来了,他是真的有些烦躁,他想了想,嬉笑一声,道:“要不然我们来玩樗蒲吧,让你放松一下。”
“拓跋佛狸,你烦不烦!”
拓跋焘一下子闭上了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刘义隆。
刘义隆抿了抿唇,忍了又忍,才默默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不是想斥责你,我……”
“我知道。”拓跋焘淡淡笑了,“你心里烦嘛,不要在意那些,想些开心的事吧。”
刘义隆低声道:“可是……事关重大,我不能不在意。”
“那你同我说一说。”拓跋焘道。
刘义隆有些犹豫。
拓跋焘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又在计较那些合适不合适的小事,他干脆握住了他的手,道:“你让我有什么事都同你讲,你可不能自己有事了,却又不和我讲,看着你烦心,我也不好过的。”
刘义隆沉默片刻,最后道:“其实并不是不能解决的事,只是我心中有些难受而已。”
“难受什么?”
刘义隆轻叹一声,将王昙首转告的王弘的话说了。
“王休元到底还是要与我相悖相持,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了。”
拓跋焘怔了怔,而后笑道:“你就是在忧愁他不答应你?”
“不是。”刘义隆低声道,“他不答应,我有不答应的办法,可是……我们立场却不同,我理解他的坚持,理解他为什么要为士人计,所以我才会难过。我难过于我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我的选择也没有错,可我们却要互相碰撞。我……做得真的是对的吗?”
拓跋焘看着刘义隆,忽而嗤笑了一声,“他没错?”
刘义隆一顿,抬头望着他。
拓跋焘却摇了摇头,“那我看你是大错特错。”
刘义隆默默不言,拓跋焘却看着他一个劲地笑。刘义隆被他这样看得有点不自在,不由得有些羞恼道:“你都说我错了,我——”
“别急啊,我又不是说你的立场错了,我是说,你觉得他没有错,这才是大错特错。”
刘义隆愣住,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了他。
拓跋焘却怡然道:“琅琊王氏,百年大族,你以为他家这般的强盛,是从何而来?”
“当初的王丞相匡扶晋室,立足江左,如此力挽狂澜,王氏方成大族——”
“我却觉得不是。”拓跋焘微微一笑,“这只是因为他们抓住了机遇而已。”
刘义隆疑惑道:“可是能抓住机遇,不也是本事吗?”
拓跋焘满不在意道:“这算什么本事,你要想看,我能给你演一百次,我却觉得,他们之所以成为大族,是司马氏给他们让渡了大量的利益,从那些本该属于平民、甚至他们的部曲佃客手中夺取劳力,堆积而成,才有的今日。你自己也知道吧,他们不用缴税,所以部曲只会越来越多,产业只会越来越大,人丁只会越来越兴旺,而在他们之外的百姓,要负担的却是随着佃客归入王门,而越来越重的赋税和徭役,这种情况下,大族怎能不盛?”
刘义隆呆呆地看着他。
拓跋焘却淡淡道:“如今他们身居高位,若是在其位谋其政,就该知道这对家国不是长久之道,这个世道,并不是因为他们一直占有那些好处,他们就该一直占据下去,好处被剥夺了,就要搅得天翻地覆的。刘义隆,这个世道还有很多说不出话来的人,在等着你替他们说话。”
事实上,这正是刘义隆下定决心实施均田制的初衷,百姓的负担太过沉重了,他想要设法改善这点,便趁着战胜的余威,将这件事推行下去。他没有和拓跋焘细说过,可他竟然毫无窒碍地摸索到了他想法中的本意。
这一下子提醒了他。
的确是如此的。王弘并不是没有做错,他代表着琅琊王氏和士人,可是占有了百年的利益,难道就意味着他们生来就该占有吗?王弘怜士人,可谁人怜百姓?
刘义隆的眼中光芒乍然迸现,他凝视着拓跋焘,片刻后竟忽尔笑了起来。
拓跋焘被他这么看着,又见他笑成这样,心中有些发毛,他强作镇定道:“怎么了?我……也没说错吧?”
刘义隆又是笑,笑了许久,直到拓跋焘有些坐立不安开始,他才叹了口气,道:“我没想到竟然是我陷入了这个怪圈之中,还好有你提醒我。”
拓跋焘一下子开心了起来,“我就说我说得没错吧!”
“好,你没有错,是我不该为这种事忧愁。”刘义隆叹道,“我知道王休元有他的立场,一时间被他的坚持蒙蔽了,才以为自己做得不对,但其实……我没有错。”
拓跋焘望着他,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失,“所以说,你只要一直坚持你自己的道路走下去,也就没有问题了。”
刘义隆点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我还要设法解决很多问题呢。”
“所以之前,王休元不答应你,你有办法应对的那个‘办法’是什么?”
刘义隆想了想,道:“我有个想法,只是还得印证一二。”
“哦?”
刘义隆却并不回答他了,而是开始在案边摆着的奏疏之间寻找起了什么。
拓跋焘奇道:“你找什么?”
刘义隆头也不抬,“司州的民户情况。”
“这有什么用?”
刘义隆不答,好半晌,他终于翻出了那一卷奏疏,翻开来看了一眼,片刻后抬头笑着看向拓跋焘:“你且等着看吧,有办法了。”
?
在七月二十九日,刘义隆找来了刘义康,将一份文书交给了他。
“车子,让尚书省议一议此事,若是能成,便让卢子真跟着一起实施了。”
刘义康低头看向文书,却见上面只写了一行字:“着令议向司州吏户发放俸禄之事。”
刘义康一下子惊讶起来了,“阿兄要给司州吏户发俸?”
刘义隆点了点头,道:“吏户寒苦,素来屯田,粮获十不存三四,今司州新立,凡事都需他们出力,在这种情况下给他们发俸,正能激励他们。”
刘义康仔细算了一下府库,道:“司州置吏四千七百余人,阿兄打算发多少俸禄?”
刘义隆沉着道:“每人每月两斛米即可。”
“那一个月就是近一万斛,”刘义康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