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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道:“将军威武,神仰已久,贱姓孙某,有字道禅,今日幸见,不胜荣慕。”

拓跋焘微微一笑,拱手道:“我已卸职,孙府君称我的字佛狸即可。”

“岂敢!”孙景玄笑着上前,拱手一揖,道:“将军虽卸任刺史,封号仍在,称一句将军不为过。”

拓跋焘也不过分热络,只是回了一礼,而后微一侧身,让孙景玄进入,道:“请。”

孙景玄见状,也并不拘泥,从容地脱下木屐,两人一并走入室中坐定。

案上摆放的盘口壶中装着桂浆,拓跋焘早已倒好了一杯,正放在孙景玄的面前,拓跋焘道:“我是武人,不善煮茶,只好以桂饮代替,虽非珍馐,亦是我母手调制成,还望孙府君莫要介怀。”

孙景玄道:“我怎会介意?这是令慈一片心意。”他也不扭捏,持盏就饮,末了呼道:“果然香甜!”

见他如此爽快洒脱,拓跋焘也暗暗记在心中,他没有拘泥,反而亲手举起盘口壶,为他斟桂浆。

孙景玄连忙道:“何敢劳动?”

拓跋焘笑道:“孝中正无事可做,多劳动一二,免得惫懒才好。”

孙景玄叹了一声,道:“那某只好厚颜受之了,正合向将军多讨几杯,解解馋才是。”

听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拓跋焘也是悠然一笑。

“府君想要多少,我尽管有。”

两人以饮代酒,互相一敬,各自饮下。

孙景玄脸上一片肃穆,向拓跋焘拱手一拜道:“骤闻艰事,惊动不已,感此同悲,特来相访,将军有父忧之事,我如何能不来瞻拜一二。”

拓跋焘叹息了一声,道:“我不孝子耳,父亲过世,全赖兄长操持,还仰孙府君相助,实为感愧。”

孙景玄道:“不过小事耳,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将军不在武昌,我身为一方牧长,随手相助,也是敬重将军。”

拓跋焘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自己如今位高权重,得了这些无端的好意,倒是比当初人人皆怀恶意要顺畅多了。他叹息道:“我听阿兄说了,丧事之时,我的远房亲戚来吊唁时为难了他,还是府君派的人来替他解的围。”

孙景玄摇头道:“这都是寻常事,我幼年丧父,家贫如洗,为了葬他,费尽千辛万苦,还赖邻里相助,才得以埋葬他,此事千古艰难,谁不如此。”

拓跋焘怔了怔,道:“孙府君家贫?”

孙景玄淡然道:“我是吴兴乌程人,父亲在七岁时过世,母亲在我九岁时带着我改嫁了,家中才算富裕了一些,长大后,继父供了我一份录牒钱,我入天师道做了道士,为彭城王殿下所知遇,后来又还俗归本姓,效力了好几年,才做了武昌太守。”

拓跋焘这才想起,郭蒙对他说此人是“道人太守”,这个称呼倒是讽刺居多,但是眼见着孙景玄并不对他避讳此事,拓跋焘倒是对他有了几分欣赏。

他笑道:“英雄不问出身,祸福朝夕相倚,家贫之人,才知万事艰难,绝不轻视现实。”

孙景玄笑了笑,慨然道:“其实这些又有什么呢?我走到今日,谁还敢因为家贫而轻视我?大丈夫生于世间,岂能为这些偏见绊住?如今想来,当初虽然家贫,但是这也是我努力向上的动力。”

“如今你家可算好过了?”拓跋焘问道。

孙景玄颔首道:“这是自然,家中条件如今也好了不少,我止有一儿,正是四岁,当初仰仗继父,我如今也能回报他们了。”

“这倒是好事。”

孙景玄叹道:“所谓子欲孝而亲不待,时不我待,若不能趁此时光珍重父母,日后他们若是逝去,我定然会悔恨痛苦,将军也是如此,虽遇忧艰,幸而令慈还在世,上回来见,令慈悲恸号绝,将军实当好好照料她才是。”

他说得严肃,言辞也恳切,拓跋焘不由得也沉默了下来。

的确,他这些年对家人有所忽视,实在不曾照料到他们的心意,还让他们担惊受怕,虽然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既然如今守孝在家,他就要做到该做的事才是。

想到这里,他郑重道:“孙府君提醒得是,家君既逝,只剩下家慈,我无论如何都会照料好她。”

孙景玄欣然道:“这才是,活人总得往前走,不能给自己留有遗憾。”

拓跋焘抬头看着孙景玄道:“无论如何,赖府君相助,我兄长轻松了不少,他身体素来不好,若是太过操劳,难免生病,只此一事,我是领情的。府君日后若有所求,我定然相助。”

孙景玄笑了,“将军何言此事,不过一二琐事,顺手也就帮了,我计较此事做什么,难道指望将军按日给我结工钱吗?”

拓跋焘一怔,却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知道再谈什么来往报偿,自然是落了下乘,故此再也不提此事,只是谈及了他回来之后的生活——无非就是照顾母亲和从子们,外加读书习武。

孙景玄则叹道:“令慈身体可还康健?还请她节哀,莫要伤了身体。”

拓跋焘道:“母亲素来多想,我也不好多劝,如今也只能给她找些事做,让她不要想那么多了。”

孙景玄想了想,建言道:“听闻将军家中有女待嫁,不妨让令慈多看顾准备一二这方面的事,有好事等着,总归是让人心有期盼的。”

拓跋焘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他心里从没有觉得阿梨要嫁出去这件事可能发生,所以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孙景玄倒是给出了一个好建议。

他想了想,便点头道:“不错,的确可以如此。”

孙景玄笑道:“到时等贵从女出孝,我也唤拙荆来添一份妆才是。”

拓跋焘也笑了,“这可要糟,你家中无女,这礼钱就收不回去了。”

孙景玄不紧不慢道:“焉知来日还是无女?”

“那可要等十几年了!”

两人相视一笑,拓跋焘道:“今日见孙府君,倒正是听其所问,殊开人胸府耳。”

这句话乃是当年谢道韫亲故凋零,偶与会稽太守刘柳所会陈说之词,如今拓跋焘父亲病故,引用这样一句话,虽有点不妥,但用来表达心情,却也足够了。

孙景玄却笑容不改,“今日前来,我带了些礼品,已交给门房了,区区薄礼,不能慰将军失怙之心,聊表心意耳。”

“这……何累相赠邪?”

孙景玄严肃道:“将军莫要推辞,将军出身武昌,久不归乡,今日始能得见,总得容我们聊表心意才是,我们尊敬令严,亦敬将军,这礼并不贵重,只是些土仪,将军且收下,来日年节,再相走动,也就是了。”

拓跋焘沉默,孙景玄的话说得格外周全,他也推辞不得,只得道:“也好,来日某再偿谢孙府君。”

孙景玄起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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