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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铁了心要立功业,他却是拦也拦不住。
漏刻声滴答响起,不片刻,窗上的日影已是逐渐西斜,谢述垂手看着刘义康捏紧的拳,低声叹道:“殿下,我曾劝过你的。”
刘义康面色发白,却还是努力微笑,“事已至此,我叫景先(谢述的字)过来,却不是为了追悔。我们如今失势,又该如何挽回阿兄的心?”
谢述反问道:“殿下难道并无悔意?”
刘义康强作镇定道:“我有悔意又能如何?”
谢述摇头,不赞同道:“至尊虽身体孱弱,但心如明镜,您做下这些事,不思悔过,反而妄图欲盖弥彰,难道他会愿意见到吗?您在想什么,您以为他会不知道吗?”
刘义康脸颊上的肌肉轻轻一抽,浮现出几分窘迫,他低声道:“可我……我也只是想弥补过错……”
谢述长叹了一口气。
“殿下。”他说道,“错已铸成,难道我们能假装没有看见自己的错误吗?这个时候您无论如何没有资格去弥补过失,因为早在一开始,您明明可以想到这样的境况,您却不曾在意,这又让至尊该如何信任您?这个时候做得越多,越是错得多,您就听至尊的话,闭门思过,等待处分,待到陛见之时再陈述痛悔之意,才是正当。”
“难道我就要这么干等着吗?”刘义康争辩道。
谢述被他气笑了,“如今刘弘仁也被软禁在家,殿下见不得他,便来我这里求上进了?殿下,您如今的情形,哪里还能谋算什么?您不要以为至尊宠爱您,您就能为所欲为,至尊的底线是您不曾犯下大错。”
刘义康一瑟缩,沉默良久,最后嗫嚅道:“那我……我会怎么样?”
谢述沉静地道:“事到如今,您已经不能再为相,外放已成定局,您的态度则决定了您会去往哪里,至尊最重亲情,断然不会委屈了您,只是殿下,您也得诚心悔过才是。”
刘义康的脸上浮现出了低落之色,“但悔当初不听君之言。”
谢述毫不客气地道:“您该后悔的不是这个,而是您不曾把至尊、把黎庶放在眼里,才骄傲自满,做了错事。”
刘义康彷徨地看着他,片刻后低声问道:“我若不为司徒,景先你……”
谢景先淡淡道:“但求外放一太守耳。”
刘义康眼睛一眨不眨,“那你随我一同出外任,可好?弘仁先生若能得外放,我也——”
谢述道:“殿下就不必想您和刘弘仁能在同一州中了,您就是听了他的话,才做出这等事,刘弘仁兴许还会留用,但终归不能再同您相得了,他的余生也不过就如我一般,外放太守而已。”
刘义康喃喃道:“我知道错了,可……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同阿兄去说……”
谢述定睛看着刘义康良久,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殿下,您比我们更了解至尊,岂会不知道该如何说?您只是身在局中看不清罢了。”
刘义康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来,片刻后他低下头,声音近乎呜咽,“我怕阿兄他不肯放过我。”
谢述冷淡地道:“这才是至尊的本分。”
“可这样的话,我又该……”
“殿下,你是想要兄弟亲情,还是君王倚重?”
“兄弟亲情如何,君王倚重如何?”
“您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那就坚持到底,只说失当心急,不自承方向不对,但与此同时,您要请求至尊,揽下所有善后的工作,再自请外放,至尊会重视您,但不会再视您为可以交心的兄弟,您若是觉得自己有错,就对着至尊痛哭流涕,任由他给您安排一条出路,安安静静地在任上几年,未来还有回到中枢之日,但只怕也难以再任相。”
刘义康茫然道:“不能都要吗?”
谢述瞪着他,最后长长地叹息出声。
?
……
“车子,蛮人之事乃是大事,你在中枢惹下这般大祸,只怕日后也难以服众,我便让你前往荆州,替我安顿当地均田、并招抚剿并蛮寨,如此数年之后,我调你回徐扬之间,你可愿意?”
“阿兄,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此事也不必再多提,荆州同样重要,你只管安心去,不要想那么多,做不好的事情,全部交给范晔范蔚宗,想来他定能替你处理得好。”
“阿兄……”
……
这个梦长得没有尽头,他看见自己对着兄长痛哭流涕,兄长柔声安慰,却一个字也没有松口,他心中却愈发惴惴不安,他知道所谓的替他处理好,其实不是信重他,而是将权力从他手中夺走。他已经体会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力量,如何还能忍受这样的平庸?
他不甘心。他想回去,可他不敢。他不明白,兄长为什么要为了那些升斗小民,舍下自己这个和他再亲近不过的阿弟。
梦醒过来之时,一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刘义康望着帐顶,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让他意识到,自己没能回到当初在建康的时光,这里是荆州,江陵,他依然没能摆脱这经年不消的噩梦。
他在王妃的服侍下起了身,洗漱过后,沉默地用了一顿朝食。王妃似乎意识到了他的心情并不那么好,也没有多话,食案撤下去之后,她便劝刘义康快些去视事。 W?a?n?g?阯?f?a?布?Y?e????????????n????〇????⑤?????o??
刘义康默不作声地去往了前厅,骠骑司马范晔正等候在那里,抬头看见刘义康来了,这黑丑的汉子露出了一个别扭的笑容,“府君今日来得早。”
刘义康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事宜?”
范晔迅速地递上了几份奏疏,道:“春耕将要结束了,各地发来了公文,下官已总结了出来,给府君过目。”
刘义康接过公文,低头看了几行字,问道:“兵户的春耕为何还没有做完?”
“最近荆州的盗匪颇多,他们还要训练以备不测。”
刘义康顿了一顿。
他又问道:“既然如此,征发徭役,让春耕完的民丁守城,不是正好?”
范晔摇头道:“民丁到底不曾受过训练,一遇盗匪,只怕力弱,但府君说得是,此事也可以提上日程。”
刘义康目视了范晔良久,片刻后他问:“孔熙先呢,也同意兵户训练之事?”
范晔的脸色微微一变,道:“他近来正忙着,恐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那就让他多注意一二。”刘义康道。
范晔看着刘义康久久不说话,刘义康问道:“怎么,蔚宗没有事情了?”
“哦,倒也……不是,就是没想到府君这么关切兵户。”范晔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自然,“另有一事,还要禀报府君,江夏、武昌等地,战船老旧,已不堪用,下官已命蛮人服役,建造了些战船与拍杆,作为替换,其余战船,可拆除拍杆,作为秋税船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