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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则看好了燕寝的位置,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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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毛修之是同在夏国所娶的妾室一同睡下的,前两日他一直在皇城中忙碌元日大宴的事宜,根本不及归家,今日好容易回来了,睡得也就沉了些。
即使如此,他还是感到自己身处一片寒冷之中,竟就这样被冻醒了过来。
星光微弱,四周一片漆黑。
但这不妨碍毛修之看出来自己身在野外。
有一个人影蹲在他的身边,毛修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
他立刻挣扎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那人笑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请毛公同我走一趟。”
毛修之大骇道:“走一趟?你要做什么,我不过是太官令,家中钱财,你想要就尽数拿去——”
那人哈哈笑了,“钱财还是留给毛公的妻妾子嗣打点罪名用吧,毛公这一去,可没办法照顾到他们了!”
“你!等等,你,唔……”
毛修之没有来得及发声,便再次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颠簸。他恍恍惚惚地睁开眼,以为自己又在做什么奇怪的梦——他以为被人劫持的事只是一场梦境——可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他立刻意识到,那恐怕不是什么梦境。
他在一辆油壁车之中,车的结构很是熟悉,毫无疑问是他家的车,幔帘随着车子的行进一晃一晃,隐约漏下的光线让他意识到,已经到了白天。
他惊得立刻坐起了身,掀开了窗帘,往外一看,却见四周是一片茫茫荒野。冬季寸草不生,这戈壁也什么都没有,它一眼望不到头,就如同他现在心中的慌张。
他毫不犹豫地抢到了正面的幔帘前方,想要伸手去拨,却忽然犹豫了起来。
他已经六十岁了,对方若是比他强悍,见他反抗,便杀了他,那又该怎么办?可是若是就这么被劫走,那他……
想到这里,毛修之努力定住惊惶的神智,深吸一口气,重重咳了一声。
对方明显是听见了这个声音,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待到马匹勒好了缰,幔帘被掀开了,一个人头钻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毛修之一眼,问道:“毛公醒了?”
毛修之看着眼前这张有些陌生的脸,不由得一愕。
他本以为是熟人寻仇,谁料到此人开口就叫他叫得这么熟稔,而他却见也没见过?
“你……阁下是?”
那人笑了,“既然醒了就好,醒了就能骑马了,否则一会儿不好翻山。”
毛修之一哽,大惊失色:“你还想让我骑马翻山?你……这是在何处?快送我回城!”
那人明亮的眼睛中露出了笑意,“那可是不可能的,毛公以为我会听你的吗?”
毛修之哀求道:“你究竟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定然帮你做,你送我回去,我若不回去,就要被杀了!”
那人笑道:“毛公,若是他们追不上你,自然也就不会来杀你,你只是区区太官令,花大力气追你又有什么用?”
“我……你……”毛修之语无伦次了起来。
那人却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更何况,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们离统万城已经有几十里地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毛修之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有幸理了,当即转换了语气,厉声问道。
那人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只是有用得着毛公的地方。”
“你……”
那人打断了毛修之的话,问道:“毛公到现在都没有认出来我是谁吗?”
毛修之一愣,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那人片刻,隐约间倒是看出了几分熟悉,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见他苦思冥想,不由得提醒了一句,“二十年前,洛阳城中,我曾为公带来王彦德的消息。”
毛修之倏忽间睁大了眼睛,盯着拓跋焘,从脑海中翻出了一个几乎要被他遗忘到角落的人名,“你是……我记得你叫杜……”
“杜焘。”那人——拓跋焘笑着说道。
毛修之骇然盯着他,道:“你怎么会来统万城?你,我不是送你去瑰檀的家中了吗,难道说……”
他骤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那攻克长安的将军名叫郭焘,你……难道说你……”
拓跋焘笑道:“托毛公的福,我认了父亲为父,改姓了郭,后来有所际遇,如今……成为了北伐的主将。”
毛修之只觉得心脏咚咚地跳动了起来,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恐惧,当他意识到这个劫持了他的人既是敌人,也是风云变幻之中他认识的人的时候,他立刻明白了一件事——他的身家性命恐怕全数系在此人和他仅有的那点交情之上了。
他喊道:“当初我给了你一张黄籍,看在那黄籍的份上,你……你且把我放回去吧!”
拓跋焘摇头道:“毛公真觉得回去很好?”
毛修之发起了抖,“主上他性情暴虐,我若是不回去,我妻和我儿只怕……”
拓跋焘叹了口气,“毛公不必担心,我给他们留了书信,若是他们知道好歹,就会偷偷逃离统万城,等到赫连昌想起你,再去追捕,恐怕就晚了。”
毛修之一怔,“可是……可是这样我就再也不能回去了……”
拓跋焘笑了,“毛公,当年我在洛阳见你,你何等意气风发,如今怎么竟这样畏畏缩缩。”
毛修之一时间不能言语,片刻后低下头低低呜咽了一声。
“你要带我回宋境去治罪吗?”
拓跋焘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道:“我只是有些话想要同毛公说,有些事想要你看到而已。”
“我不回去!”毛修之陡然开口,“当初我依律处罚那些人,他们却报复我,让我颠沛流离至此……我绝不再归宋!”
拓跋焘并不作声,只是伸手开始解套车的绳子,片刻后两匹马都被解了下来,拓跋焘转身去扶毛修之,毛修之却挣扎了一下,将他挣脱了。
拓跋焘看着毛修之,轻轻笑了一声。
“毛公大可不必如此抗拒,我可以承诺你一件事,若是到了蒲坂,你依旧没有被我说服,我就放你过河,你去魏朝,我知道你同寇谦之寇天师相熟,你大可以去投奔他,拓跋熙不会杀你。”
毛修之骤然抬头看着拓跋焘,“你什么意思?”
拓跋焘道:“就是这个意思。毛公总会明白的,若是你想不明白,便当我只是为了报你一张黄籍之恩吧。”
毛修之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他不明白拓跋焘一介主将,为何竟孤身来到统万城,最后又为何将他劫走,此人竟还是他认识的、有过恩义的人,事情之匪夷所思,莫过于如此了。
但这一刻他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