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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夏也罢，代魏也罢，都不善攻城，我等若据守关中城池，不也一样可以抵御？”

“那黎庶百姓呢？”刘义隆反问道，“若是我们拿下了关中，却无法让百姓安居乐业，你认为他们会支持谁？届时关中又会落到谁的手中？”

“可是若北取统万，只怕也是将陇西便宜了凉州。”庾炳之开口道。

刘义隆正待反驳，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了，“到底是壮大代魏更好，还是壮大凉州更好，这样的选择难道很难做吗？”

刘义隆一怔，惊异地转头看去，刘劭正坐在那里，神情沉着。

刚刚那句话正是他说的。

听到太子开口支持，所有人都为之静默了一瞬，片刻后，刘义恭才低声道：“陛下说得确实有理，只是北伐统万，难度颇大——”

“即使难度大，我们也不能不去做，”刘义隆心中颇有些欣慰，却还是认真道：“若是将统万城让给代魏，来日想要收复，便难之又难，但陇西归属凉州，我们尚且可以维持现状。”

刘义恭问道：“如之奈何？”

刘义隆道：“我打算发动两万军士，六万民夫，北上袭取统万城。”

一时间众臣都有些讶异，庾炳之困惑道：“两万大军，会否太少，六万民夫，又会否太多？”

刘义隆娓娓说道：“自重泉城至统万城，水军不能行船，道路不能行车，非得靠人背马驮，凡一千三百余里地，约二十日的路程，每名民夫仅能保障一名士卒九日的粮草，要想确保两万大军的人吃马嚼，必须至少有六万民夫，这并不算多。”

徐湛之终于缓过了神，再次质问道：“长安新克，就此征民夫，会否太过苛刻，若是动用司州民夫，难免路远。更何况春耕就要到了，此时发动，显然不是好事。”

刘义隆静静地看了一眼卢玄，后者抬起头，终于开了口，“此事便由我来解说吧，洛阳余粮尚存三百八十二万七千六百五十九斛，可抽调军粮一百万斛，又，若是顾及在当地征召民夫苛刻，可每人每月发放稻谷三斛，共计发放五十四万斛，如此一来，民夫当不生怨矣。”

徐湛之追问道：“常平仓可还够用？”

“抛开一百万斛的常平仓余粮，洛阳余粮尚存一百二十万斛有余，战事只要不超过六个月，都是可以支撑的。”

徐湛之一时默然，最后看了看身边的江湛。

江湛开口问道：“两万人的军队，真的能战胜胡夏的七八万大军吗？”

这一次是殷景仁开口了。

“郭将军天纵奇才，能以少胜多，若是他不能攻下统万城，则同样也未必能再攻下陇西的四万胡夏精骑，何况胡夏暴虐，我们若是制定妥当的赋税政策，当能吸引敌方百姓来投，而郭将军深入夏境，探知了赫连氏的进军计划，这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刘义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意识到殷景仁也是被自家兄长说服了的，但他只是问道：“也就是说，两万人能击垮七八万人？”

刘义隆微微一笑，“若是不错的话，这七八万人应当是分两批来袭，一批三四万人，这样两万对阵之，便不会人数太少。”

听到这里，就连反对如庾炳之也默然了，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刘义隆已经有了相当完备的计划，在这种情况下反对，实在是有些不智。

想到这里，刘义恭轻轻吐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意见了。”

刘义隆微微一笑，道：“对胡夏的诸多政策，还需我与卿等商议，自江淮输粮至洛阳，也需尽快行动，我今日同诸位卿说此事，是因为这一切都得走朝廷的正规渠道去执行，我们是堂堂正正之师，不应当畏首畏尾。”

徐湛之垂下头并不说话，江湛左右看了看，转了口风，道：“既然如此，自渭河向统万运粮的渠道也需要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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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事情还很多，没有人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于是随着江湛的话语，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转移了。

?

商议过了该如何运作粮道、收拢胡夏人心的事之后，会议也差不多结束了。

刘义恭率先带头起身告退，他领着刘劭离开了太极东堂，庾炳之和庾登之也起身，和殷景仁谈笑着离开了，徐湛之才具不伸，颇有些郁郁地独自离开，卢玄对着刘义隆也是一拱手，就此出了殿门。

徐湛之却落后了他们所有人一步。他磨磨蹭蹭地起身，见到所有人都出了殿门，却并没有就跟着出去，刘义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一皱眉，便见他来到主座前方，俯身下拜。

刘义隆立刻意识到了，徐湛之有话要对他说。

他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孝源有事？”

徐湛之并不起身，道：“臣有一得，敢问陛下。”

“何也？”

徐湛之郑重道：“陛下今日以重任托殷景仁与卢子真，敢问……可是早就告知过他们？”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徐湛之实在不该明知故问，这实在是过于浅白，就连拓跋焘在这里都能领会。但刘义隆却嗅到了些不寻常的气息。

“卿以为不妥？”他反问道。

徐湛之起身看着刘义隆，直言道：“臣虑有公孙伯圭事生也。”

公孙伯圭就是公孙瓒，他早年从属于刘虞麾下，却因刘虞怀柔而不满，击杀刘虞之后据有了幽州，成为北方的强大诸侯之一。

徐湛之这个比喻用得很是怪诞，刘义隆的神色却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意识到了，徐湛之在说的并不只是一个人。

幽州人，指的毫无疑问就是出身范阳卢氏的卢玄，但是公孙瓒脾气暴躁，又不仅是指的卢玄，刘义隆意识到，他指的还有拓跋焘。

他在说，让他谨防卢玄与拓跋焘结党，也让他提防北方来人其心不忠。

想到这里，刘义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的神色，但心中却已经有些不豫了。

并不是因为他信重拓跋焘，而与徐湛之并不亲近，而是他没有想到，他才刚刚透露出攻胡夏的意思，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始攻讦，只因为对方的出身，而不是因为对方的能力了。

如若拓跋焘和卢玄并无才能，这样的话刘义隆的确会听一听，但如果攻讦的理由只是因为莫须有的反迹和他们的出身，那实在也太小瞧他了。

“我非刘伯安（刘虞），而彼非公孙伯圭也，昔金日磾从汉武，尚得善终，我焉知其不为萧何、霍去病之辈耶？”

他这句话说得很重，可以说是完全否定了徐湛之的类比，他引霍去病之名，也是为了辩驳徐湛之英雄论及出身的意图，卫霍马奴出身，武帝尚不以为忤，何况卢玄只是出身北地？

徐湛之显然听明白了这个类比，但他是会稽长公主之子，素来与刘义隆亲近，故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