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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我能做的也只是拼尽全力保护还活着的人。”
这实在有些悲观,他就像在一艘漏水的船上,不断地往外舀水,水却源源不断地漏进来一般,可这一刻,拓跋焘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其实有办法堵上那个窟窿。
就像刘义隆说的,只要能够一统天下,即使人还是会不断死去,但他们将不再是因为人而死。他没有什么罪孽可言,他有的只是内心的痛苦,它化成了一种不甘,一种愿望,向着远方行去。
世上总有新的生命。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刘义隆,片刻后起身靠近他,抬手将他抱在了怀中。刘义隆有些惊讶,问道:“怎么了?”
拓跋焘闻着他身上的松柏清香,低声道:“没什么。”
此时此刻,他真的希望有鬼神在,能够保佑刘义隆,让他真的能够长命百岁,让他一辈子平安喜乐,若是没有鬼神,那便由他这个死过一次的人来做这个鬼神,无论是谁想伤他,都要问过他手中的刀。
他其实知道,他可以没有愿望,可以不要理想,但他不能再失去他,他的一切功业都是可以计量的,只有生命中出现的这个人是他活着的证明。如果刘义隆都不在了,那这个世道还有什么值得匡扶的呢,他这样好的人,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让所有人都明白正义还在。他的理想不再是一个概念,而变成了一个具体的人了。
其实他的那些茫然的痛苦,都只是因为他想守护的人一个都不在了。
他感觉到刘义隆伸手抱住了他,还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脱力了一般,动也动弹不得,刘义隆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若是有困惑,便和我说一说,我们说好的,你不能一个人藏着。”
拓跋焘闭上了眼睛,将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软弱过,可是现在抱着刘义隆,他终于有了一种实感,那个他以为很难接受的改变如此顺理成章地,平静地发生了,那些他以为的痛苦其实并不沉重。他逃避了一生,却阴差阳错再次与它相遇的这次重逢并不是一种对他的惩罚,只是他终于愿意对什么人敞开了心扉,才会对那些亡魂感同身受。
他在活着,这就是活着。
“让我想想。”
再让他想想,想一想该怎么告诉他这些事。
刘义隆失笑道:“好,我也不急。”他一直知道拓跋焘有些秘密并没有告诉他,但是他不愿强迫他,于是一直等到了现在。
拓跋焘并不言语。
良久,刘义隆伸手推了推他,问道:“你还好吗?”
拓跋焘顿了顿,默默地放开了他。刘义隆见他并不作声,想了想,又问道:“你最近睡得可还好?”
拓跋焘摇了摇头。
刘义隆叹了口气,替他理了理碎发,道:“在这里睡一会儿吧。”
拓跋焘低声道:“那你陪我一起。”
刘义隆笑了。他没有反对,只是膝行到被子一旁,将它展开,道:“我看着你睡。”
“可我一个人睡不着……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刘义隆微笑地看着拓跋焘,道:“我给你唱歌,小时候我的养母就是这样,我每回睡不着,她便唱歌哄我睡。”
拓跋焘精神一振,乖乖地躺下了,又伸出手抓住刘义隆的手,抬头看着他。
刘义隆清了清嗓子,低声唱起了一首歌,“送欢板桥弯,相待三山头。遥见千幅帆,知是逐风流。风流不暂停,三山隐行舟。愿作比目鱼,随欢千里游。湘东酃醁酒,广州龙头铛。玉樽金镂碗,与郎双杯行……”
曲调柔婉悠扬,拓跋焘握着刘义隆的手,只觉得昏昏沉沉了起来。
他多希望自己和刘义隆能像歌中那样,随欢千里游,他想着自己那虚幻又痛苦的一生,只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
他会做梦吗?梦里会梦见那些死去的江淮百姓吗?他不知道。可是这个时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与爱人携手相伴,而那些属于至尊之位的痛苦,其实已经变得并不重要了,他渐渐有些不再厌倦疯狂的自己了,他看着梦中自己充血的眼睛,发现那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所以不必将那么多鲜卑人的理想扛到自己的理想之上,去践踏旁人的理想。他可以只做自己,可以只去想自己微小的不甘,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极限,明白了自己也可以是没有那么无懈可击的。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让那些事折磨自己,最后变成去折磨刘义隆呢?他会记得这一切,但如今他明白了,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补偿,而是为了让痛苦的往事不要再重演。
他接受这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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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他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在老婆怀里才能安心睡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这一日,拓跋焘并没有在含章殿中睡很久,迷迷糊糊间,他被刘义隆叫了起来。
“我看完了奏疏,要开始面见诸臣了,你明日再来。”
拓跋焘不情不愿道:“你去太极东堂,我留在这里——”
刘义隆无奈道:“那成何体统,你若是在台城中久留,会被人攻讦的,好了,你快些去吧。”
拓跋焘嘀嘀咕咕地爬起来,没走三步又回头看他,“我明日来拜见,还是偷偷过来?”
刘义隆翻了个白眼,“随你。”
拓跋焘一下子乐开了,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允诺他偷偷过来,在殿中多待些时候了。
他正精神抖擞地要离开,刘义隆却又叫住了他。
“等等。”
拓跋焘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
刘义隆不说话,来到窗前的花瓶中,将那枝芙蕖取出,递给了他,才道:“新荷将开,你拿回去养着吧。”
他还是这副不动于心的寂静模样,但拓跋焘却喜上眉梢,“你送我东西呀!”
刘义隆的眼角终于没有忍住抽了一下,“拿了就快走。”
“我不会养这个……”
“让你的仆从每日换水就是了。”拓跋焘果然也是没有懂得他的意图,这让刘义隆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拓跋焘乐呵呵地道:“你放心,我一定记得。”
他持着芙蕖很快离开了含章殿,出了寝宫向着云龙门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候正是上值的时候,只有小吏在道路上匆匆来去,看到手持芙蕖的拓跋焘,都不由得投过来两眼视线。拓跋焘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他神采飞扬地往前走,出了云龙门,便径直往东。
然后他看见道路上有一个人踽踽行了过来。
拓跋焘不禁眼前一亮,大步走上前去,伸手一拦,那人止步,抬头看着他,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佛狸?”
“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