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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倒是给我造成了不少损失。若不是我擒住了你,只怕还会有更多损失。”
眼前之人正是奚斤。原本他带队冲杀,说不定真能给宋军造成些损失,他却没有预料到拓跋焘带着一队人冲到了城门下方,骑兵出城之际,他正在上马,要再行冲杀一番,正巧撞见了奚斤到来,当即上前将他生擒了下来。
奚斤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将军,嘶声道:“你到底是谁,你这般长相……你这般长相……”
事实上,这个长相早在被擒住之时,奚斤就已看见了。他之所以没能反应过来,还击一招半式,正是因为这份震骇。
但奚斤老奸巨猾,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当场问出,于是他忍了一路,直到只剩下他们两人,奚斤才敢说出这句话。
拓跋焘淡然道:“这很重要吗?我是宋国的将军。”
奚斤盯着拓跋焘,沉默了很久很久,却说起了另一件事。
“十七年前,我曾与逆贼拓跋绍率军,前往虎牢关围困关城。”他说道,“当时大军压境,虎牢关几欲不存,却在这个时候,城中有人带队突围。这领头之人与逆贼绍正面撞上,将他击下了马。”
“但奇怪的事发生了。逆贼绍虽伤得并不重,却在那之后开始发狂,口中一直称见到了父亲,见到了先帝……以前我只当那是他的疯话,却也一直很奇怪他为什么那么说,可是……若是说宋军之中,当真有一个人,长相酷肖太祖皇帝……那一切就都能解释了。”
拓跋焘注视着奚斤,并不说话。
奚斤看着拓跋焘,忽然惨然一笑,道:“看来我败在你手中,败得不冤,你若当真是太祖皇帝的子孙……”
“我是刘宋的将军郭焘,我父郭希林,是荆州武昌士人。”拓跋焘却忽然打断了奚斤的话,“我从来到这个世上开始,就并不是魏人,我有得选。”
奚斤愣愣地注视着拓跋焘,片刻后低声道:“是啊,你有得选,我却没得选。”
他是代魏贵族,是这个国家延续繁荣的根基和动力,刘宋朝廷绝不可能容得下他。
但下一刻,他看见拓跋焘摇了摇头,道:“不,奚公,如今你也有得选。”
奚斤一怔,抬头看向了拓跋焘,后者却笑了一下。
“我朝至尊连我都容得下,况乎你们呢。”
“我……”
“奚公好好想一想吧,我明日再来找你。”
拓跋焘扔下了这么一句话,转头就往屋外走去。
奚斤坐在房中,抬头望向了正前方的屏风,呆呆地一动不动。
片刻后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默然地想着,败在这样一个人手中,他也算对得起太祖皇帝了。
刘宋的皇帝,这是奚斤以前从未想到过会接触到的一个人,可是事到如今,他的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了一个想法——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让郭冠军这般的天之骄子都为之折服呢?他又怎么竟能容得下这样一个人?
而他……他其实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有所选择。
但他也明白一件事。一旦他做出选择,就意味着他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可是他走到现在,也本就没有回头路可言。
他默默闭上了眼睛,心中终于做下了决定。
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的世道,都不再是他这样行将就木的人能够主宰的了,包括他自己的命运。
?
一碗汤药被端到了榻前,刘骏伸手接过,开始一勺一勺地喂给榻上昏迷的刘义隆。
已经是四月十二了,这些时日,刘义隆都是朦朦胧胧地时醒时睡,甚至见到他会喊他刘劭的名字,刘义恭让徐道度与医博士们互相辩论,辩了一日,也犹豫不决了一日,在刘骏的劝说之下,才在今日下定决心用徐道度的药。
毕竟刘义隆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再这样烧下去,只怕会真的撑不住。
药被灌进了刘义隆口中,他脸色苍白地躺着,依旧一动不动。
刘骏看了看父亲,转头把药碗递给了阿奚。
太阳落山了。
殿外传来脚步声,宦侍来报是刘义恭到了,刘骏整肃了一下衣襟,起身到帘幕处相迎,刘义恭进来时却并不废话,只是干脆道:“天井关拿下了。”
刘骏一怔,眼睛睁大了。
“老师他……”
“他来信,说是十四日前定然取下壶关城。”
刘骏近日为了给刘义隆解释拓跋焘到了哪里,也看了地图,闻言脸上也浮现出了激动之色。
拿下了壶关城,下一步就是晋阳城。
“老师可还平安?”
刘义恭笑笑,道:“他没有事情,只是士卒伤亡有些大,如今他只剩下一万九千人了。他说他会在这个月内取下平城,让我们一定要照顾好至尊。”
刘骏转头看了刘义隆一眼,低声道:“阿父他……他烧还是没有退。”
刘义恭叹了口气,并不说话,他来到榻前坐着,道:“这些时日辛苦道民了。”
“是儿该做的。”
刘义恭缓缓道:“事到如今,无论是军情还是至尊的病情,都十分紧急,许多事情,我也等不及至尊醒过来,就自行决断了,但愿……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阿父定然会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刘骏一遍一遍低声呢喃道,说着说着,他低下头去,眼中不自觉地渗出了一丝泪水。
他知道这不是哭的时候,当即抬手,将眼泪擦去,抬头道:“从父放心,我定然照顾好阿父。”
刘义恭欣慰道:“还好有你在此,我听闻至尊他醒来时认不得你了,你可莫要觉得委屈,他若好了,首功是你。”
刘骏摇了摇头,道:“儿不在意这些,儿只期望阿父好起来。”
刘义恭叹道:“但愿……但愿他和郭将军都能平安顺利。”
他从榻前起身,道:“我先去安排政务了。”
刘骏点了点头,也起身相送,两人走到了帘幕前方,刘义恭掀帘就要往外走,这个时候,榻上却忽然传来一声低咳。
刘骏一僵,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几乎是立刻转身,大步来到榻前,盯着刘义隆的脸喊道:“阿父?”
刘义恭见有动静,也并不离开了,连忙赶到了榻前。
刘义隆的眼皮颤了颤,微微睁开了一线,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刘骏连忙取来痰盂放到面前,刘义隆用力咳出了一口浓痰,吐到了痰盂里,双目扫到了面前的刘骏和刘义恭身上,定了定神,视线才从恍惚变为凝定。
“车卫,道民?”他问道。
刘骏道:“阿父,我在。”
刘义隆又轻咳了几下,刘骏放下痰盂,连忙扯过了凭几,让刘义隆靠在上面。
他告了一声罪,探手摸了摸刘义隆的额头,而后面露喜色,道:“阿父退烧了!”